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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儿好歹当了这么久的太子,虽然老实,但对乾元殿的守卫还是有些了解的,找个借口调度一番更是简单。”陈贵妃对着已经失去知觉的圣人轻笑,又看向医博士:“你可知道该怎么说?”
明明是个美人儿,却让医博士全身透出冷汗来:“微臣知道,知道,”他到底惜命:“圣人急火攻心,旧疾复发,这才晕厥过去。”
“那你刚刚来是为了什么?”陈贵妃轻描淡写的抚了抚自己的指甲。
“老臣……老臣就是看着圣人脉象不对,想来请他复诊,顺便开几副疏肝理气的药给他用的,没成想正好看见圣人勃然大怒,虽然有您在一旁劝阻,到底还是出了状况。”
陈贵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自有宫人将圣人再度病危的消息传出来。陈相与李相对视一眼,轻轻点头,传递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张舒梁虽然察觉出些许不妥,可看着太子一脸被切的样子,也不好在这个档口上多说什么。唯有楚怀一脸毫不掩饰的疑惑:“圣人不是见好了么?怎么突然就晕厥了?还有林内侍呢?怎么不见他人影?”
“这时候莫要考虑旁枝末节了,没听医博士说的嘛,圣人是看了曲宁县的奏报急火攻心才旧疾复发的,还不见得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陈相一脸无奈的将一封折子递给楚怀:“曲宁县县令贪墨赈灾银钱中饱私囊,导致数千百姓流离失所,卖儿鬻女惨不忍睹,圣人向来疼惜百姓,可不就气坏了?”
虽然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可医博士的诊断在前,两位相爷的说辞在后,楚怀身为武将,又不爱参合这些政务,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沉默的走到一边当壁花。
到底国事最重,太子监国无可厚非。陈平帮着太子稳定住局面,转头回府便逼问沈湛:“你还有什么安排?老实说出来吧,我好歹让你死个痛快。”
少年半身沾满血污,精致的脸上满是痛苦和不甘。他看着陈平,喃喃道:“为什么你们有了权势,就可以为所欲为?”
“因为我们是世家,我们同气连枝,我们左右着整个燮朝,”陈平居高临下的看他:“你真以为学的风度翩翩长的精致可爱就是世家风范?你真以为有一肚子算计就是世家的本事?不,世家从来都是碾压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正是同为世家,所以李正牧在第一时间确认的不是事情真相,而是这是否陈平的手笔,毕竟对他们来说,将一个时刻想要找世家麻烦的帝王替换成一个会乖乖听话的帝王,绝对是个划算买卖。得了陈平的暗示,剩下的就是如何将一切掩盖,让穆岚顺利上位。至于穆荇到底是气晕的,还是被谁害的——只要时局不会动荡,又何须在意呢?
“那好吧,我也告诉你,我在楚将军府上留了条线,只要我进了陈家却彻夜未归,就有人替我把信送到他手上。”沈湛喘息着说道,脸色却是疯狂:“是不是很不愿意听到我说出这句话来?这是你最坏的预料对不对?”他嘶哑着嗓音大笑:“你觉得楚将军会怎么做?”
这确实是最坏的消息,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声望,沈安侯都不比三位相爷差,更重要的是他手里还有兵权。“把他处理了吧。”陈平不再看沈湛,背着手往外走,考虑要如何打动楚怀,或者——消灭楚怀。
“让人到楚家附近盯着,有什么可疑人物都抓起开,再请太子和李相过府议事,就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陈平一边下命令,一边又觉得眼皮子直跳,仿佛有什么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坏事儿正在发生。
而隔了一条街楚府,洛氏正吃着糕点,突然觉得口感不对。掰开来一看,里头竟然裹着一张纸条,上头写着自家某个院落的横纵第几块砖头。她不动声色的将纸条儿攥在手里,一边扬声问丫环:“今儿这马蹄糕是谁做的?我怎么吃着不对劲儿呢?”
“这是杨婆子从外头买的,说是新开的一家店,生意挺好的。”丫环伸过头来看一眼:“莫非放了一会儿不新鲜了?”
“拿走拿走,让杨婆子过来回话,以后不要再买了。”洛氏仿佛不经意的打发小丫头传话,没想过了一刻钟,只有小丫头自己转回来了:“厨房说刚刚杨婆子家来人,说她婆婆过世,让她披麻戴孝去了,您看……”
“那就算了。”越是觉得不对劲,洛氏便越发镇定:“我去看看将军去,他还在书房里没出来?”
这一夜,陈府的灯一直未熄灭,而楚怀更是拿着从墙角里掏出来的书信枯坐了许久。第二天一早,一群近卫军将士将楚府围了个水泄不通,陈平亲自坐镇,拿出一封书信与周围惶恐不安的官员们解释:“这是幽州边军昨夜送来的、疑似楚将军与羌戎私通的证据。虽然我们是不信的,但是总要楚将军给个说法。”他又掏出一封诏书来:“太子殿下有旨,请楚将军进宫自辩,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能说明白了,谁也不能冤枉了他去。”
第191章落幕
陈相派人围了楚将军的府邸,说他有通敌叛国之嫌,这事儿十个人听了有十一个人是不信的。哪怕所谓“证据”就在眼前,大伙儿心里想的也都是“栽赃陷害”四个大字。然而事情的发展却随着楚府的大门打开而越发出乎大家的意料——出现在门口的并不是楚家任何一个人,而是本应该囚禁在尘园中的吴王和许昌王。
“两位王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陈相的眼皮子又开始跳了:“尔等枉顾圣人旨意,自行逃脱,来人啊,把他们拿下押回尘园听候发落!”
近卫军正要行动,却听不远处又传来马蹄声和跑步声,却是另一位近卫军统领带着人来了:“陈相这般急切,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不敢当众说出来?”那将领翻身下马,草草行了个拱手礼:“我们奉旨护卫两位王爷,可容不得您乱来。”
“奉旨?你们奉的是什么旨?”陈平皱眉。
那将领便真拿出一张圣旨来当众念了,却是先帝留下的遗旨,责令他辅佐许昌王镇压“叛逆”的。陈平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是哪儿来的?你可别假传圣旨!”
“先帝虽然不在了,可这却是他亲笔所书,亲自盖的印玺,您要是不放心,大可以让中书省的侍郎舍人们来对照看看。”将领的底气十足:“反而是圣人名不正言不顺在先,太子殿下忤逆谋害圣人在后,您又想要如何解释?”
他话音落下,吴王便取出怀中的两封圣旨大声念了,正是穆蓉留给沈安侯,而沈安侯又留给了楚怀的先帝遗旨。要说圣人在位,发了旨意还可以求他收回成命,可先帝人都死了,这遗旨就真没法更改了。陈平听的脑子发凉,偏两军对峙,他也不能直接将人抓走,这儿又是百官聚集居住之处,这会子朝会站班的大人们一多半都外在外头看着,他若是不能把事情处理个明白,只怕下一个倒台的就轮到他了。
吴王念完先帝的圣旨,许昌王也从袖子里拿出一沓东西来,扬声道:“诸位大人可记得前不久圣人突然病重,昨日又莫名晕厥么?其实这都是太子的设计!”他将沈湛留下的书信念了一遍,最后满脸的愤慨:“这般奸佞狠毒之人,你们倒是敢奉他为主!信不信圣人若是醒来,第一个要诛灭的就是他与陈家!”
一个接一个的大雷把朝臣都弄蒙了,而楚府里头又被颤巍巍扶出来一个人,却是失踪了的林内侍。只见他脸色苍白,满面惶恐,一只手还捂着胸前,显然十分难受。许昌王便与众人解释:“昨日太子与陈贵妃被齐太医发现了阴谋,便干脆用药物迷晕了圣人,还威逼医博士做了伪证。诸位大人们将军们只管去找来医博士对峙,还有齐太医,整个太医署都知道是陈相将人掳走的。”
这倒是把昨日的状况全对上了,围观的大人们心中信了七八分,都面色难看的望着陈相。陈平哪里想到会被这两位给翻盘,而且手握证据言辞凿凿——光一个没死透又被救活的林内侍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您大约是从哪儿知道了这些秘辛被楚将军发觉,这才伪造了他通敌叛国的罪证想要灭口吧。”许昌王鄙夷的笑道:“亏您还是当朝太保,是大燮的丞相呢,这就是您作为百官表率的言行?如此黑白颠倒自私自利,您真的担得起这职责么?”
这几乎是指着鼻子叫骂了,陈平何时受过这般侮辱。可百官百姓士子就围在外头,他若是一着不慎,只怕要满盘皆输。这时候李相和张相也到了,两人仿佛毫不知情一般错愕的看陈平:“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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