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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进来时手里拿着花,我们以为是你们的朋友。」我们跑进病房时,安佐已经缝完汉斯.拉姆齐头上的伤口,从身旁的护理推车拿起一块贴布,准备把伤口盖起来,「结果他们一进来,就对你们的朋友讲了一些话。」
「一些话?」我问。
「他们告诉你的朋友,对于他妻子跟女儿的死,他们很遗憾。希望你的朋友能够放下什么的。」
躺在病床上的易千帆别过头,瞟向窗玻璃上不停扭动、滑落的雨丝。
「当时韦弗老爷子请他们出去,他们不肯,我忍不住推了那个人权团体的执行长一把,就跟那个猛男打了起来-喂!轻一点,很痛耶。」汉斯瑟缩了一下,「多亏旁边病床这位大哥讲了一些话,他们才离开。」
「谢谢,」我转头望向身后的帷幕。
「我只是觉得他们很烦。」帷幕里的男中音说。
「不好意思,您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
「我不过跟那个律师说自己是其他事务所的秘书,会向惩戒委员会举发他违反执业规范而已。」
「不止吧,」汉斯说:「当时你讲了一堆条文,听起来就像吃了一辈子法律饭似的,唬得那个律师慌慌张张,拉着那个猛男执行长离开病房。-你真的没当过律师?」
帷幕里传出一声嗤笑,「当过律师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谢谢,」齐亚克微微点头,「鲁西迪医师,能不能麻烦你带汉斯到急诊室休息一下?千帆跟我们有事要谈。」
「好吧。—喂,大个子,你杵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帮我推车,我带你去看护士小姐。」安佐从推车抽出一只空的病歷夹拍拍拉姆齐的肩膀,要他推着推车,自己跟在后面走出病房。
随着安佐带上房门,室内的空气霎时沉静,雨滴不停打在窗玻璃上,连铝製的窗框都微微颤动。
先开口的是易千帆,「你们还要瞒我多久?」
「对不起,千帆,」齐亚克弯下腰深深鞠躬,「我们真的不晓得要怎样告诉你。」
「够了,亚克,你这几天跟人低的头已经够多了,」我拉起齐亚克,「是我叫安佐跟同学不要告诉你的,亚克为了你还跑去人家店门口下跪,要怪就怪我。」
「我在那两个人离开后,跟凯普检察官通过电话,他把案情大概告诉我了,」易千帆望向齐亚克,「你该不会是去我们社区门口的那家卖场—」
「我就是在那里找到他的,」我说,「其实离开庭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再研究一下,有没有别的办法—」
「慕华跟子琦现在在哪里?」
「她们安葬在史塔顿岛的警察墓园,」我说,「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再带你过去。」
「这样就够了,」易千帆点头,「凯普检察官在电话中说他们两个成功定罪的机会非常低,问我能不能同意认罪协议,我答应了。」
原本低着头的齐亚克抬起头,「你为什么要答应?」
「我只是累了,」易千帆别过头,「我接下来还要復健,要重新生活,想到这些,我真的累了。」
「那慕华怎么办?子琦怎么办?」亚克说。
「好了,亚克,我们先回去了,」我连忙从后面架住亚克朝房门走,「让千帆一个人静一下。」
「你不是他们的丈夫、他们的爸爸吗?你怎么能擅自为她们做决定!」亚克的嗓门大了起来。
「她们已经死了!」易千帆转过头来,「你、那个狗娘养的检察官,还有那两个人权团体的垃圾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帮我做决定!」
亚克还来不及回嘴,就被我拖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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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主治医师认为易千帆的脊椎状况已经稳定下来,可以开始復健。
这代表易千帆每天白天可以从看了好几个礼拜的病房,换换口味到復健科,用机械试着运动他已经没知觉的双腿,让它们不致于萎缩得太严重,还有试着做些像移动身体、捡东西等一般人有时连做都懒得做的动作。
齐亚克跟我有时会透过復健科的单面镜,看另一头的易千帆吃力地爬上轮椅、举起槓铃。在病房见面时,我们也只是谈些像天气、同学、影剧消息之类无关痛痒的话题。
就像一道伤口早已结疤,但没人敢碰触。
就怕一旦伤疤绽裂,里面积聚的脓、血跟痛楚也会一併迸出来,喷得人满头满脸。
这天晚上,我坐在市警局对面的咖啡厅。
不久前才跟同学在这里开过毕业派对,长长的木吧枱,可以看见对面市警局大门的落地窗跟坐起来嘰嘰作响,上面贴着五顏六色补丁的塑胶皮高脚椅都跟当时一样。此刻坐在里面却觉得格外陌生,就像某个在外漂泊旅行多年的游子回到故乡,坐在老家的杂货店门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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