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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3月了,怎么还那么冷?
爱德跑到客厅,跺着脚拧开暖气,偏过头想了想,旋即又将一旁的老古董收音机摁了开来。收音机信号不佳,音质更是丧心病狂,播放的声音断断续续、时高时低,节目本身更是毫无趣味,永远是三两个浮夸的主持人磕劳着几个老掉牙的俗气段子,或者是没玩没了地播放着吵闹不堪、旋律艳俗的音乐。爱德把湿漉漉的头发任性地披放在沙发的扶手上——如果被阿尔看见,八成免不了对方的一阵抱怨——身上裹着被褥、怀中抱着枕头,穿着彩色厚毛线袜的双脚放在一旁轰轰作响的暖气机上——有危险隐患,请勿模仿——手上打开上一次的存档,开始一边继续玩nds、一边吐槽着广播里的笑话。
草丛里跳出了一只野生的电电羊,而且竟然是闪光的!爱德尖叫了一声,倏地坐起身疯狂地开始削血扔球。谁料手一滑,一个不小心火爆鼠就当即一口喷死了闪光羊,人生第一只闪光羊就此GG。爱德气得从沙发上滚下来,哀怨的怒吼声绕梁三尺。少年气恼地将游戏王往沙发上狠命一扔,谁知道这老古董那么不禁摔,啪地一声就自动关了,而爱德刚才打的进度都还没存。
一颗金色的豆子在地上边抓狂边打滚,被子在翻滚中将他卷起来,变成了一根在地上干蹬腿的纳豆卷儿。
爱德突然就觉得自己给气得饿了,顺便想起了自己一天都还没进过米。中午时分警察小哥曾热情地主动要求给爱德带饭,但当时他一点胃口也没有,翻翻白眼就算谢绝了——早知道就应该让他至少帮忙带盒泡面嘛,不知道现在家里有吃的吗?
想着爱德便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准备往厨房走去,差点被自己的被子绊死。辣鸡音质的收音机播放着节奏诡异的音乐,弹跳的鼓点上下敲击着屋子的天花板和地面,就像一颗偌大的弹珠。
少年蹲下身拉开冰箱,空空如也的格挡里只扫兴地放着一盒昨天吃剩的披萨外卖,魔鬼辣椒味,在冰箱里冻得像投掷用的铁饼。也没别的选择了,爱德撇撇嘴将披萨塞进微波炉加热了起来,自己则跟着广播音乐的节奏抖着腿坐在一旁的高脚凳上,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这是什么曲子?这种摇头晃脑的曲子算是摇滚吗?
“嘀——”音乐声停了下来,爱德眨眨眼睛,只听到收音机发出了甜美而冰冷的声音,就像冬天被冻得结霜的铁栏杆。
声音说:“现在时间,23点整。”
“叮——”微波炉停下来,打开的门后传来浓烈的辛辣香气。
音乐在身后再度响了起来,这次又是撕心裂肺的摇滚,重重的鼓点声在头顶声声作响。爱德什么也没说,将披萨倒进盘子便抓过叉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强烈的辣味刺激着舌苔和鼻腔,少年猛吸了一下鼻子,大口大口将食物往紧绷了一天而钝痛的肠胃里塞去,像是要把别的什么无法消化的感受一起咽入腹中,不等咀嚼、就想消化。
身体深处拧绞着,干枯冰冷的胃壁在强烈的刺激下研磨、反转,然后几乎是毫无意外地迸发出了一阵难以遏制的剧痛和反胃感。少年一个激灵,顾不上手上的吃食便捂着跳下凳子,飞快地往盥洗室冲去。刚进肚没多久的食物翻江倒海般地往上涌,爱德扒在马桶旁,难受地吐了出来。
妈的好丢人。真特么丢人。
少年的手指攀在浴缸的边缘,难以言喻的痛楚一阵阵往上翻滚,不知道饿了一天的自己到底哪来那么多东西可以往外吐。
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和罗伊.马斯坦古第一次相逢的夜晚。当时他也是极为丢人地吐了一车,爱德拉着不省人事的他坐倒在浴室的地板上,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眼前这个陌生人痛苦的肉体里盛不住的悲伤灵魂。
这是离开马斯坦古的第16个小时,接下来还会有更长的时间需要他无依无靠地等待,而对方生死未卜。
我在想什么?爱德问自己,像是双手在深海里努力摸索,试图寻找到理性的绳索。我在想什么?难过吗?担心吗?后悔吗?不知所措吗?
不对,是不甘心。少年咬紧牙关,是非常非常得不甘心。这家伙当然是自食苦果,可是就爱德华自身的角度来看,不论如何都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接下来的夜晚不知当如何度过。
少年本以为会一夜无眠,但精神力和体力都未能支撑过长时间的消耗,他最终还是抱着枕头回到了卧室准备睡觉。
关了收音机的房间寂静无比。取暖机停了下来,房间的温度顷刻骤降。
在这个因前一天的疲惫和焦虑变得无比冗长混乱的睡眠中,清冷的黑暗与喧哗的梦境互相交织。模模糊糊在,他记起了上一次遇到类似事情的经历,那是他人生中仅有的几次切实体会到所谓的“魂飞魄散”。
那是在一年多前巴黎暴乱那会儿。那个时候,麟还没跟他对象勾搭上;爱德也还专注于挖掘自己反社会人格障碍的奥妙天地,没考虑过稍微扩展一下自己与世界的关系;而阿尔冯斯才在巴黎完成工作学习的第一个季度,准备在法国度过自己的第一个公休假期,谁料竟会碰上这样的破事。
更绝的是,长期与外部世界割裂的爱德华信息延迟了至少3小时,等他听说此事时,已经暴乱事发超过6个小时了——彼时是他工作多年来在师长和同僚软硬兼施的逼迫下第一次参加像模像样的社交活动,大体上就是跟一帮过于悠闲的同事们在研究所的阳台里烤肉吃。当时的爱德华一手抓着唯一一个金属夹子一边在烤盘娴熟地翻着肉片,一边和人轮流背3.141596后的位数以争夺接下来这块肉片的食用权,身后开着的电视新闻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播送起了当天凌晨在大西洋另一端的鸢尾国发生的举国动乱,什么爆炸游行应有尽有。爱德握着烤肉夹的手顿时就僵硬了,浑身上下彻骨冰凉,心脏一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动弹不得,直到一旁的同事不耐烦地要他快点接着背下去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爱德顾不上放下夹子,抓起手机就飞快地奔了出去,将自己反锁进最近的厕所隔间。他背靠在门板上感到头脑阵阵发麻,甚至连自己的手指此刻都硬要和自己对着干、变得迟钝无比,甚至摁了好几次才摸到手机的home键,勉强拨打着号码。
“阿尔”的字眼在屏幕上亮了起来,等待接听的嘟嘟声机械地响起。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不要有事。爱德咬紧下唇努力控制着自己,仿佛理性的弦在滴滴作响的声音中一根根绷断。
然后,电话接通了。
“哥?”
爱德华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刚才凝固住的血液重新流动了起来,冲得耳膜边一阵阵浪花声。他甚至过了很久才能发出声音说话:“阿尔。”
电话那头顿了顿,发出了温柔的轻笑声,“什么啊?你现在才知道?”
“以后我会每天早上看新闻的,我保证。”爱德抱着脑袋闷闷地说。
“你干嘛担心我啊?”
“你是我弟弟啊!我不担心你,还担心晨间新闻的男主播不成?”爱德焦虑地揉了揉额头,“怎么,你现在在哪里啊?”
“我运气好,”阿尔说,“正好和同学在阿尔卑斯山附近滑雪。一点事也没有。”
爱德深深地吐了口气,然后转念说道,“那你是在尼斯咯?你待着别动,我马上去找你。”
电话那头竟然又笑了。爱德几乎来气了,阿尔这家伙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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