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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不禁都议论纷纷起来,方才程纪二人斗得数合,眼见程智君便要取胜。就在这时,他袖子却忽地飞出一箭,不偏不倚地朝薛少贤后心射了过去。眾人甫见利箭突出,都是大吃一惊,各个闪身回避。等到薛少贤茫然地回过身来,大伙的心这才归了位。眼看那个程智君,人人心中都揣度着一件事,难不成这人是个刺客?
各江湖客都是面面相覷,不知眼下是何情况。辛嘉胜站起身子,正要下场问明,却见薛少贤一拍大腿,斥退两个保鑣,独身上前,指着程智君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行刺本公子,你活腻了吗?」
眾人的目光原在薛少贤身上,此言一出,立刻都转向了程智君。程智君环顾四周,只见眼前人怒气衝衝,身边两人一剑一鞭,警戒地等着他发话。场中话声此起彼伏,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于是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云靄繚绕,山间白雾迷濛,突然就仰天大笑了起来。
群眾更是不明其意,开始有人坐不住了,指着他骂道:「比武便比武,程兄怎能下此骯脏手段?」「这个人原来是个刺客,简直太阴险了!」「乘人不备忽施暗算,真是个卑鄙小人!」
程智君耳听旁人间言,嘴上笑容不歛,反而笑得更加阴险。薛少贤看他笑,更是不痛快,大喝道:「本公子在问你话!你是哪路人,何以行刺本公子?快快从实招来!」
程智君听罢,突然一摆袖子,敛起笑容,振振有词道:「知道我是谁又如何?薛公子今天反正是要死了,还是先担心你的小命要紧吧!」
然后程智君突然飞身而起,头转后方,朗声说道:「此时不攻,更待何时?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快出来吧!」
话音刚落,薛少贤的身边突然就跳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各执长剑,笑容可掬地朝他招呼过来。紧接着,角落又有几个人鑽出,都是伶人打扮。一见了他,立刻动起手来。薛少贤见状,当即恍悟自己被人暗算,暴喝道:「将这群孬种给我拿下!」
眾人顿时「哗」的一声,连忙向旁闪避。两个保鑣一剑一鞭,将男女双剑一齐打开,四人照了个面,两大高手登时都变了色。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在山上遇到的一男一女。欧阳惜剑对这两人尤其深刻,当时就是他俩将自己缠住的,不禁皱了眉,冷淡地说:「是你们两个?怎么撒野撒到这儿来了,前几天打得还不够么?」
那两人正是汪振华和叶梧桐,他们听欧阳惜剑一言,互看一眼,一句话没说,又打了起来。欧阳惜剑哼了一声,嘴角冷笑,喃喃道:「你们这是找死!」
段奇寧见了两人,知道他俩合力可制欧阳惜剑,陡地一鞭挥出,朝叶梧桐狠狠劈来。叶梧桐不及反应,突然被一人撞飞。段奇寧的鞭子甩在地下,石子路立刻多了条裂痕,眾人都是满场躲避。叶梧桐给人撞飞出去,立刻拄剑在地,撑住自己。突然一隻手圈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段奇寧鞭子接着又到,那人带着叶梧桐退到一边,三枚梅花标咻咻飞出,削掉了鞭子一角,叶梧桐立刻抬头,诧异道:「阿容妹子,怎么是你?」
那人正是阿容,她一见叶梧桐有危险,立刻奔来相救。段奇寧看她们认识,一撇嘴,口中不住大骂:「真是不知好歹的傢伙,老子今天不抽烂你们,就不出这比武场啦!」
阿容不及发话,这次换叶梧桐一把扯过她,将她带到一边。那头欧阳惜剑和汪振华斗得火热,汪振华打得有些吃力,但仍笑着应付。叶梧桐自知功力远不及段奇寧,只是带着阿容频频闪避。场上人你追我赶,登时乱成了一团。其馀参赛者喧哗之馀,都退到安全的一侧。有些人看不过去,想上去当和事佬,却一直无法进入战圈。眾人打成一团,简直乱成一锅粥!
段奇寧鞭法毒辣,那鞭子就像是条软铁,一打下去,真能打得天崩地裂,转瞬间地上已陷出十来道裂痕,口中仍然谩骂不休:「畜生!有种接老子一鞭,只怕你们不敢!」
此言一出,阿容眉心一动,唰一声抽出剑来。叶梧桐一把拉住她,焦急道:「不可以!你打不过他的!」
阿容哼了一声,拂开叶梧桐的手,人家越说她做不到,她就越要证明给人看。跃上树来,躲过一鞭,随后她一剑推出,一招「鳶飞戾天」,扫过段奇寧的鞭子。剑还未落,她的身边却突然飞来一人,她猛一警觉,立刻收势,挥了来人一掌。来人立刻拨开她手,一把搭住她肩,纵然在恶斗之中,仍然不改戏謔:「大姑娘,人家功夫比你高了不知多少,你这么接招,可真有自知之明呢。」
阿容一愣神,回过头来,却见那个轻浮公子施展轻功,带着她稳稳地站在了地下。阿容登时觉得五味杂陈,眼下面对兇徒,她自然绷紧神经,可是赵元祺出现了,那份刚烈就去得乾乾净净,这份柔软,只会在这个人面前出现。她不知自己现在是何表情,但肯定是很多样的,而最多的当属欣慰之情,忍不住道:「你去哪里啦?说最迟隔天回来,结果呢?」
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到了见面的一刻,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了,只能笨拙地挤出这几句话。赵元祺眼一瞇,弯起嘴角,调侃地说道:「早知你这么担心我,我就再多消失几天。」
阿容脸一红,羞愤地大怒道:「我要打死你!」
赵元祺挤眉弄眼,不改调侃:「打死我?哈哈,你才捨不得呢!」
那两人刚才见面,有说不完的话,然而场中的恶斗并不留给他们打情骂俏的时间,只见汪振华逐渐支持不住,叶梧桐暂时甩脱了段奇寧,立刻上前助拳。段奇寧护着薛少贤,鞭子一挥,抽向程智君。程智君这回终于没有躲过,鞭子入肉,当即开肠破肚而亡。
群眾又是一阵譁然,只见段奇寧好似斗发了性,立刻转向汪叶二人。叶梧桐分不出心神,只觉背后一阵风扫来,紧接着后背剧痛,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下不住呻吟。阿容见状,忙拨开了赵元祺,上前抱住叶梧桐。谁知段奇寧是铁了心非抽死她不可,甩手又是一鞭。阿容一抬头,只听眾人惊呼不休,赵元祺更是焦急万分,那鞭子就要朝自己挥了过来,她立时脸伏地下,咬紧牙关。过得数秒,却一直没感到鞭子落背,一睁开眼,只见头上一剑飞过,「唰」的一声,插在树上。转过身,却见一个女人脸带面具,白袍染血,在阴风下猎猎作响。欧阳惜剑一脸错愕,待回过神来,手中长剑已然脱手,不知去向。段奇寧愣在当场,只见那片冷铁插在树上,尾端连着一小截鞭子,兀自震颤不休。
眾人在原地眨了眨眼,一时都呆住了,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天空作起了雷声,云团厚厚的凝在空中。好半晌,才有一群人稍稍缓过神来,正待开口劝架,却见眼前一名女子脸罩面具,隐约可见半张溃烂的皮肤,不禁又吓了一跳。女人厉眸一扫,立刻捕捉到群眾骇然的目光,一掌劈出,人群中一个年轻人立刻飞身而起,掉在地下吐血而亡。群眾见状,都是大为惊诧。骇异之馀,一股凉气已窜上了背脊。有人忿忿不平,大起了胆子道:「喂!你是什么意思啊?人家招惹了你什么?这样任意杀人,未免太过分了!」
女人见他盯着自己看,神色陡然凌厉,指着他道:「你看什么看?老娘非但要杀了你,还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眾人适见她一击打飞欧阳惜剑的剑,止住了段奇寧的攻势,又一掌打死了一个年轻人,对她这般高深的功夫,都是相当畏惧。眼下她落了狠话,想必也是言出必践,都下意识地缩了几步。
薛少贤看这女人非但生得恐怖,身手也是恁般了得,不由得想,刚才的戏子程智君呼唤一声,那一男一女便立即跳出,而就在叶梧桐支持不住,段奇寧将要得手时,这个女人又突然现身,他仔细一想,这群人摆明了就是计画好的,在各处安排了埋伏,意在取自己性命。可是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们,纵然他四处得罪人,也不可能惹上这个魔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戴面具的女人,自然便是罗剎娘了。今天她下了观音山,和汪叶二人在附近等待,为的就是这一刻。倘若不是段奇寧和欧阳惜剑,姓薛的小子早就没命了。她一眼扫向身周眾人,想来自己那句话很具威慑力,没有人敢再跟她为难,只是悻悻然地退到一旁,偷偷瞥了她几眼。欧阳惜剑长剑给打飞,只觉得大没面子,红着脸,高傲地说道:「哼,哪来的泼妇啊?生得这么恐怖,真吓死人了!」
眾人听罢,只道他是不想活了,偏偏欧阳惜剑仍然老神在在,自顾自地走向一旁,拔出剑来。段奇寧却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罗剎娘,在眾人看着欧阳惜剑时,他缓缓地竖起手指,颇不敢置信地说道:「我识得你,你是……」
他话未说完,只见欧阳惜剑的剑已取回,冷冷地站在一边。罗剎娘耳朵一竖,突然眼神凌厉,立刻发掌劈向段奇寧。眼看战端又起,辛嘉胜挤入战圈,十分威严地说道:「都给我住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位妇人,我帮在此举办试剑会,你这么任意杀人,倘若不能给出个交代,今天咱们是不会让你出会场的!」
罗剎娘大笑了几声,目光森然扫视一圈,掷地有声道:「笑话!你是什么东西?我出不出场,由得了你吗?」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群情激愤,只道她怎么这般嚣张。辛嘉胜听方才段奇寧说了一半的话,正要问他罗剎娘身分。罗剎娘却不由分说,立刻拔剑出鞘,段奇寧鞭子一甩,罗剎娘避过一鞭,竟没打算与他动手,反而直直地往薛少贤送来一剑。当时欧阳惜剑站在一侧,段奇寧收势不及,薛少贤瞠目结舌,眼看就要被一剑捅穿。这时,场外忽然一剑掷来,「咻」的一声,插在罗剎娘与薛少贤中间。眾人立刻回头,只听一人声音鏗鏘,高声喝道:「住手!」
此言一出,眾人纷纷回头。罗剎娘剑停半空,只见场外不远处,有一群人团团涌来,当先一人是个年轻公子,二十来岁,眉目间大有骄气,一身乡绅打扮。他身后跟着十多馀人,有一个女子,和若干个男人。男人均穿苍鹰会服,神色肃然,紧盯着罗剎娘。只听那个年轻人道:「敢在比武场上大肆杀人,这还讲不讲理呢?简直太放肆了!」
他说完这句,身后的苍鹰会眾立时散了开来。阿容看得分明,只见为首的那个年轻人,竟然是林英堂!而跟在他身边的苍鹰会眾,有其中一人,竟是许久不见的孙前辈!他们散在林英堂左右,罗剎娘见状,踢起剑来又要动手。旁边一个会眾长刀出鞘,将她的剑打了开去,罗剎娘不及惊诧,只见林英堂竖起了手掌,当即大喝:「都不要打了!」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不禁都落在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只见他仪表堂堂,让人看着颇感信任。薛少贤适见罗剎娘的身手,又见她连辛嘉胜都敢顶撞,眼下能料理她的,大约也只有这帮人了,于是打量了林英堂一眼,上前一步,指着罗剎娘道:「是这个女魔头先动了我的人,这里数百隻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你们快给本公子收拾了她!」
馀眾听他这话,也没附和,刚才他们可是亲见段奇寧抽死了程智君。虽然是程智君先动手,但段奇寧出手狠毒,大伙也是见识过的。林英堂没回应他,一眼看见地上死尸,见程智君死状悽惨,便指着尸身问道:「这位大哥又是得罪了谁?怎么会这么惨呢?」
馀眾听他一问,便有人抢着道:「公子爷,这傢伙名叫程智君,方才在比武台上,本来好好的,谁知他却突然射出一箭,要取这位少爷的性命。结果他一箭不中,身边又跑来了几个帮手,双方这才打了起来。少爷的保鑣为了护主,就一鞭抽死了他。后来,这个……这个妇人就跑了出来,打死其他人不说,还执意要取这位少爷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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