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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进入（第2页）

“少有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图赛伦，又打算找到什么，但大部分人坚信，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接近无边远处的真理。”

“当渺小身躯在虚无中初次凝聚，落入眼中的必是视野尽头的真理。踏上这方世界的人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循着答案前行。”

“人们认为在图赛伦的每一步修行都能让自己与规律离得更近，搭桥是为了确定方向，但这还到不了远方，织网是为了捕捞真理，但谁也说不清最后捞上来的究竟是规律，还是过去的自己。”

“每一次拼凑也许都会更接近远方的真理，是六类自然还是八种存在都不重要，绝大多数人只能站在拼凑出的建筑中眺望远方，随着差异的累积，自己的同道者会越来越少，拼出来的东西也更加奇形怪状，那些建筑与其说是奇迹，不如说是玩笑。到了第五次，第六次拼凑，便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与你站在相同的建筑中了，分不清自己距离所谓的规律到底有多远，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方，只能浑浑噩噩地拼凑着下一座建筑，祈祷带来些不一样的改变。一粒微尘即使无意飘荡，也只能在狂风中静静摇晃。”

索科斯笑道：“行了，陪你聊了这么多，你也是时候动身了。”

“有什么不对劲就立马跑出来。”索科斯将仪器扔到希罗尔怀中，“或许你没有前进的余力，但至少还有中止的勇气，当个普通人普通地活着也挺好。”

希罗尔正听他讲话，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个雕像般的东西掉到自己怀里，下意识捡起来，思想便开始缓缓抽动，精神彷佛在爬出躯壳，脑海一片恍惚。

接着，视野中的一切都慢慢消散，桌子，椅子，索科斯全被淡淡的虚无吞没，最后视觉本身也离自己而去，人生前二十二年的一切在此刻都土崩瓦解，他隐约感到有失聪的疯子站在耳朵里跳舞，无手的巨人想摘下头顶的星空，瘦弱的战士正同自己的脚印搏斗。

一股深沉的渴望渐渐滋生，那些癫狂的幻觉仿若消亡其中。几缕怨恨在希罗尔周围点燃，那是对常俗的嫉妒，对伟力的贪婪。接着，一切奇异的感受都默默隐去，人类熟悉的感觉又回到躯体，但首先回归的不是视觉或听觉，而是饥饿，希罗尔感到强烈的饥饿啃咬着他的思绪。

睁开眼看向四周，这里与索科斯的描述有所不同，没有桥梁，没有他人，有的只是看不到边际的空虚，自己好像被丢到一张白纸上。

他意识到有所变故，立马便要退出，但思想却好像上了镣铐的犯人，一丝一毫都行动不得。这时，脑海中的古书突然产生前所未有的动静，书页自己翻动，封面不停颤抖，似乎在恳求希罗尔把它放出来。

希罗尔并未惊慌，想了想，决定把古书从脑海中召唤出来。

古书来到这片虚无中，立马便飞向上空。接着，似乎有人在远处吹奏乐器，刺耳的尖鸣响彻此地，希罗尔惊愕地看到，在无穷远的尽头，一切的上空，突然出现几只怪异的巨型生物，它们被串在一条贯穿天地的庞大链子上，不知是死是活，链子下方钩着座造型奢华宏伟的宫殿，但细看又好像是个大号的笼子，有一角似乎已经裂开，无数细碎物体从这巨型笼子中散落，掉向其下无垠的虚空。

希罗尔感到有股冲动自思想深处喷涌，这好像来自于自己的本能，来自不知多少万年前的万物处，他想走到那巨型宫殿旁，探究深埋于时间内的残缺真理，剖析已暗淡沉静的意识之光。

但现实给他浇了盆冷水，他很快冷静下来。索科斯不是说会有意识之桥架在这里吗？难道自己来错地方了，这里不是图赛伦？不过更有可能的是，自己远处的那东西并不属于常见的十四类真理。

按照进来前索科斯的建议，遇到不具桥梁的存在时，自己最好直接退出逃跑，但此刻这招似乎行不通了。

看着在头上不断飞舞的古书，他就算瞎了也能看出来这地方跟这本书渊源挺深，很可能自己就是因此被带到这儿来的。

想了想，他没急着跑，反而研究起周围来，毕竟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办法。

很快，他便发现了异样，能行动的范围似乎相当有限，只能在附近转悠，想再向前便一步都迈不动了。

这里给他的感觉像一张白纸，但并不是白茫茫一片，当然也不是一团漆黑，色彩的概念在此处似乎相当模糊。

希罗尔心念微动，头顶的古书便听话地飞向自己手中，这片地方跟这本书应该有所联系，他想借着古书寻找出去的方法。

过了不知多久，希罗尔终于有了些发现。

是七根类似柱子的建筑，不过算不上高，还不到自己脖子处，它们与周围飘渺的环境似乎融为一体，不易察觉，因此他一开始并未发现。

看着手中激动的古书，希罗尔将它放到其中一个柱子上，柱子很快从虚空包裹中挣脱而出，接着通体附上一层金辉，旋即变得透明，似乎有鱼类般的生物在其中游动。

他好奇地走向柱子，低头看去，一股剧烈的异动又冲击着思维，但或许是被这根柱子过滤了不少，自己并没有刚进入这里时那么痛苦。

他通过柱子看到，一条恢弘的长桥沐浴在漫天的光辉之中，无数忙碌的人们穿行在奇观之上。几人在桥上架起网，捕捞天空落下的光芒，桥下飘满如云般的物体，几条庞然大物在内穿行，人们拼凑出的建筑错落摆在空中，从自己的角度看去，有的离目标越来越近，有的则渐行渐远。

万类枯竭之边缘，最终的远处，无垠璀璨中，光芒和灿烂高歌，宁静与平淡齐舞，希罗尔说不出这东西的形体，但将视线遥遥投去的瞬间，便有数道声音从邃古盘旋而来，那是生物本能在真理面前臣服的呼声，渺小的秩序已在其脚下倾圮。

他结束观察，回头看向自己所在的一片虚无，微微叹了口气，怎么别人的是豪华宫殿，自己的还得装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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