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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振武拉着她不让进,现场一片乌烟瘴气。他苦口婆心地冲天牢里的薛湘楠喊话:“郡主,你是识大体之人,坐在天牢里像什么话?你不考虑自己声誉,也得为岳丈大人的脸面考虑吧?”
薛宓被他拉着不能进去,气得直推搡他:“孙振武你个无用的书呆子,景纯被人刺杀你不管,还拉着不让我进去,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窝囊废!”
“你个无知妇人懂什么!”……
两人推搡间,皇后仪仗来了。随行宫人立即高呼:“皇后驾到。”
两人立即不闹了,和众人一起下跪迎驾:“参见皇后娘娘。”
袁氏一袭常服,在太子的搀扶下缓缓下轿辇。她环视刑部众人,以及跪地的薛宓,朗声道:“平身。”
众人起身,孙振武弓腰垂手,十分汗颜:“臣办事不力,还望皇后责罚。”
皇后温言道:“此事不属刑部职责,孙卿无须自责。”转头看着低头不语的薛宓,冰冷的脸总算露出些许笑容,“宓儿,怎么不叫姨母?”
自母亲故去,她这姨母何时关心过薛家那三个没娘的孩子,她和这三个孩子见面也总是拿着皇后的架子。薛宓自然知道她此时拉下脸来示好所为何事,拘谨地后退一步,低头一福:“皇后娘娘,我幼弟在天牢被人劫杀,伤情不明,恳请皇后娘娘体恤,让我进去看看幼弟。”说着就流泪了,但却倔强地以袖拭泪不肯哭出声。
孙振武拉着她不让她进去,薛湘楠又在里面寸步不出,可怜她担心长姐幼弟伤势,当真是心急如焚,却不肯在人前示弱。
袁氏一见她这样,满脸惋惜心疼,抬手轻轻拭去薛宓脸上的泪,舐犊之情溢于言表:“不哭了,脸都哭花了。”随即抓住薛宓的手,轻声道,“走,随姨母进去。”
高高在上的皇后竟不顾忌讳,要踏足这肮脏晦气的牢笼,老学究孙振武吓得连忙跪地哀求:“皇后三思!天牢污秽,若是冲撞了凤体可怎生了得!”
袁氏回头冲叶伯崇微微点头,示意他跟上来,不顾孙振武的阻拦,拉着薛宓就往里走:“孙卿多虑了。本宫两个亲侄都在里面,血脉至亲,你叫本宫如何能不进去。”说完不待孙振武发声,脚就踏进天牢里。孙振武见状,也只得连忙起身跟上去。
虽经过清洗,但牢内血腥味仍很重,加上羁押犯人吃喝拉撒都在那方寸之地,味道可想而知。叶伯崇跟在袁氏和薛宓身后,皱眉捂着口鼻,嫌恶地看着脚下,生怕踩到脏东西。
薛宓担忧长姐和幼弟伤情,进来便径直丢下皇后往前跑,惹得袁氏身后的孙振武又是担心又是生气。
袁氏神色如常,似闻不到臭味,挺直身子走过长长的过道,终于来到关押薛凌云的地方。
借助墙上幽暗的火把,薛湘楠一身血污,手执战刀坐在牢门前,支起一足,高大健硕的身躯挡住牢门,犹如一尊可怖的杀神,守护着牢狱里的幼弟。
“长姐!景纯!”薛宓见眼前惨状,惊叫着扑过去跪坐在薛湘楠面前,看着姐弟二人惨烈的模样,眼泪止不住簌簌往下落,颤抖的手想要为薛湘楠止血,却见薛湘楠满身是伤,她一时间竟无处下手。
“二姐,莫哭,我和长姐都没事。”薛凌云忍着浑身伤痛,龇牙咧嘴爬过来坐在两位姐姐身边,满脸是血,却笑着试图让薛宓不那么难过,“二姐莫哭,真的没事,你看我们都好好的。”
薛宓哪听得进去,她本是躲在薛湘楠身后长大的娇憨姑娘,被长姐宠着长大,见长姐幼弟这模样,心都在滴血,不顾劝阻一边哭一边给二人包扎。
叶伯崇和孙振武见薛湘楠姐弟二人如此惨烈,纷纷倒退两步,脸青嘴白满眼震惊。袁氏看到眼前情形,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牢狱司来报,现场发现刺客尸体一百四十一具,难以想象姐弟二人在这漫漫长夜,如何在这狭小的地方击杀几十倍于自己的刺客?
薛湘楠见一向从容的袁氏惊慌了一下神,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疲惫地站起,“哗啦啦”身上寒甲轻响,冲袁氏抱拳道:“末将薛湘楠,拜见皇后。”
她身着战甲不行叩拜之礼说得过去,但对袁氏的称呼和自称,也完全按照君臣之分来,丝毫不给袁氏攀亲的机会。
袁氏看着眼前高大健硕的女将军,心头一凛,强自镇定:“呃……湘楠,你这是做什么?既然景纯无恙,你守在这里做什么?回京为何不先告诉姨母和皇上?
薛湘楠不羁地抹了一把脸颊的血,又径直坐下。行为虽无礼,嘴上却客气:“皇后请恕末将不敬之罪,昨夜击杀百名刺客,末将姐弟二人皆身受重伤,只能这般坐着。”
袁氏眉头一蹙,忍着血腥气上前一步试图搀扶她,半是责备半是心疼:“你这孩子,伤成这样就该听孙卿的,出去让太医好好看看。若是你娘泉下有知,看到你伤成这样,该多担心。”
薛湘楠连忙低头拱手,拒绝袁氏的搀扶:“末将身上污秽,恐冲撞了皇后。”转头对孙振武道,“孙大人,皇后凤体重要,你怎能让她踏足这不洁之地。”
孙振武一脸苦相有口难言,干脆低头不吭声。袁氏见薛湘楠态度强硬,竟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直起身子有些难过:“湘楠,你是当真要与姨母如此生分吗?”
“不敢。”薛湘楠抬头望着袁氏,“君臣有别,何况末将如今犯了无诏进京的重罪,又身带污秽,不敢冲撞皇后。”
既然她主动提到无诏回京,袁氏也不打算跟她绕了,抹了下脸颊:“你既提到此事,景纯殴打丰儿证据确凿,虽然丰儿的死还有疑点,但景纯也不无辜。你无诏回京已触怒陛下,如今还执意守在天牢不肯出去,你叫姨母如何为你们姐弟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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