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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秀早在第一次差点被摔倒时就抓紧了车轸,闻言提醒道:“从现在起把称呼改了!”
“道长说的是。”于文融立刻转了口,他话音刚落,后面的车队里忽然传来隐隐的叱骂之声,以及车马嘶鸣骚动,他吃了一惊,不及回头,赶紧把车向旁驱赶,只可惜他才赶了没多久,一阵在喧嚷之中依旧犹如雷霆的马蹄声已经席卷而至!
这一骑来得奇快无比,许多车马都被前后壅塞不及反应,便只望见一匹浑身漆黑的骏马上,一个红衣骑士飞扬而过!
那骑士卷过元秀的马车,后方一个暴跳如雷的声音才堪堪传来:“兀那李家大虫!再不站住,待到了曲江之后,挨个搜过每间楼阁,某也非把你揪出来不可!”
“今日曲江龙舟争渡,最引人注意的两支队伍一出城南韦、一出博陵崔!另外其他几家大族都是早早在附近预定了最好的位置观看,你若真敢一间间搜过去,不怕惊动了太多贵人,我李绿艳倒也服了你!”那骑士速度不减,边灵巧的穿插过重重马车行人,边回嘴道,任谁都能听出她语气里的笑意盈盈与藏不住的揶揄。
方才吼骂之人显是被气得急了,偏生他乘的是马车,想快也快不了,只得连连跺脚大骂,道上本就嘈杂,此人又正在怒中,他身边的友人大声劝道:“余光兄何必与一介女郎计较?便念在子反兄的份上,一笑了之罢!”
“这母大虫当真是可恨,某不过是让路让得慢了些,今日去曲江池的人多如牛毛,她也不看看这道上是何等壅塞?居然就因此抬手抽掉了某昨日才制好的新冠——这也罢了,那冠上青玉是这回杜三郎外放回都带某我的礼,结果被她正正好好一鞭抽出了一条裂缝!这叫某等会怎么见三郎?”那余光兄愤然说道。
元秀听到一个杜三郎,双眉一扬,隔着车帘问于文融:“这杜三郎是什么人?他外放刚回长安?”
“回道长,这杜三郎名杜野,本任邓州刺史,年初时五……圣人对山南东道有所调整,召回几位刺史回长安另行派遣,这杜野也在其中,他也是杜青棠的堂侄之一,听人说他在邓州时长袖善舞,与南阳使君十分交好,如今回了长安,因圣人暂时无暇召见他,所以这段时间赋闲在家,今日的端午之会,有一场是他发起的。”于文融生性伶俐又记性好,而且为了博取元秀信任,对长安上上下下的名门望族重要子弟皆打探了个清楚,此刻张口就来。
元秀哦了一声,她为了不引起丰淳怀疑,在这之前并未刻意打探杜家情形,因此还不如于文融对这些家族熟悉,这也是她冒险带上于文融的缘故。
至于于文融说今日约会有一场是杜野发起,元秀却未放在心上,今日曲江池边象样点的地方哪个不是被各大望族早早使了占了去?大大小小的聚会也不知道有多少场,她只当是杜家分别组织了两个聚会,一个发起人是杜野,另一个是杜青棠……
问过了杜野的情况,发现他与杜青棠似乎并没有太深刻的关系,元秀的心思却转到了别处去了……
马车艰难无比、差不多以挪移的速度,一直到了辰末,才挤到了曲江池外,这时候到处都是游人如织,于文融寻了半晌都没寻到合适的停车之处,元秀早在马车上就等得不耐烦了,她问守真:“帖子呢?”
一直沉默的守真乖巧的双手呈上拜匣,元秀吩咐:“你捧着,跟好我,咱们先过去,于文融,你左右知道是在什么地方的,停好了车再去寻我。”
“道长,人太多了,若不小心挤着……”于文融话说到一半,便被元秀不耐烦的打断,“青天白日,你也不看看外面有几个不是甲第朱门里出来的尊贵女郎?有什么好担心的!方才那红衣女郎还在车马之间飞驰而过呢!”
元秀公主
正文杜家三郎
[更新时间]2012-04-2622:21:21[字数]2655
杜家请贴里所言的观澜楼地处曲江西岸,离水极近,坐在楼中,向东就可以看到龙舟经过,乃是今日观赛最好的几处楼阁之一。杜家因为杜青棠的缘故在宪宗皇帝时煊赫一时,即使同为城南望族的韦氏都要避让三分,但如今也同样因杜青棠不受丰淳待见,变得格外低调,因此能够占到这般好的地方,估计是早早就下了手。
观澜楼附近早被杜家的人看管了起来,只允许有请贴者入内,出入者皆着锦衣、从豪奴、饰珠玉,乍见到一袭麻衣、头梳道髻、襟插艾虎的元秀,并才十一二岁的道童守真,都有些诧异,但看清楚了守真递上的拜帖后,这些人的眼神却微妙了起来,为首之人试探道:“小道长原来是清忘观的仙师?却不知道道号如何称呼?”
“仙师二字愧不敢当,贫道道号守真。”元秀似模似样的稽首为礼,语声清脆悦耳,“观主修行已久,早不愿履足红尘,因感贵家主人盛情,特遣小道代为赴约。”
“原来如此,玄鸿元君清修多年,某家主人本还希望此次能够一聆仙音,却不想元君未能亲至,但道长既然能够得元君赐帖代为赴宴,可见修为亦是不俗!”那人点了点头,拱手道,“某等失礼了,还请道长楼上随意就坐!”
元秀回想着瑶光的做派,再次从容一礼,带着守真飘然登楼。
让她想不到的是,她前脚才离开,后脚杜家的仆从已经议论纷纷:“清忘观竟当真有人来赴约?杜福,这张帖子究竟是真是假?”
“噤声!三郎亲自派某去送的,岂能有错?”方才询问元秀之人不悦的呵斥道,“何况玄鸿元君虽然早入道门,但她究竟是圣人姑母,何等尊贵?谁敢冒她的名?”
“可三郎当初着你去发那张帖子只是为了调侃五房的阿郎啊!”有人嗤笑道,“这么多年了,玄鸿元君几时赴过这样的宴会?这一回虽然没有亲自来,居然遣了观中子弟代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另有一人奇道:“清忘观乃先帝赐予玄鸿元君独自静修,除了元君当年身边的近侍,从来没听说过观中除了道童之外还有他人,方才那所谓的小道长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必定不可能是元君当年的侍从,却不知道究竟与元君是什么关系,居然能够代她前来?”
“元君的事情,三郎可以玩笑一二,你我是什么身份?岂可如此放肆轻慢?”杜福呵斥,“又有人过来了,都不许闲话,若在今日众位贵人面前丢了杜氏的脸,不必郎君们说话,且看某如何收拾你们!”
他一番呵斥,众仆才收敛了些,嬉笑着下台:“某等也不是没规矩的人,不过是瞧见了清忘观的帖子,惊讶过度,这才多说了几句。”
他们正要散回自己的位置,却听一人从旁轻噫着问道:“什么?清忘观?”
杜福转头一看,却见一个头戴石青儒巾、身穿同色圆领广袖儒衫、脚踏云头宝相纹锦履,腰上以五彩丝线系了一串装雄黄、朱砂的香囊,襟口还别了一支艾人的男子背负双手,施施然的从观澜楼中走了出来,笑吟吟的问道:“我出来迎一迎裴灼等人,他们还没到?你们方才在说什么?清忘观?该不会是玄鸿元君到了吧?”说着游目四顾,甚至还向花木茂盛之处探头探脑,显得说不出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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