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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微笑道:“你既是我妻子,自然要拜见婆婆大人了。”
雨师妾“啊”地一声,双颊晕红,忽地又变为雪白,颤声道:“你……你是要带我去看龙神吗?”
拓拔野笑道:“我娘又不是三头六臂,你怕什么?”
雨师妾强颜一笑,咬唇不语。水族与龙族积怨甚深,她又是荡名远播的大荒第一妖女,现在又变得如此丑怪,龙神会喜欢自己吗?倘若遭她厌憎,又该如何是好?芳心狂跳,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害伯。
拓拔野知她心中所想,探手搂紧她的纤腰,微笑道:“好姐姐,你放心。你可知我娘最喜欢谁,最听什么人的话?是与你青梅竹马一齐长大的断浪刀科大侠。当年科大侠曾对我娘说,她与你颇为相似呢!就凭这句话,我娘对你一定非常喜欢。”
雨师妾大喜,笑道:“真的吗?”她对龙神与科汗淮之事所知甚详,龙神苦恋断浪刀,二十年痴心不悔,爱屋及乌,想来对自己当不至太过排斥。想到此处,一颗心稍稍落定。但始终有些忐忑下安,思量片刻,仍将面具戴上。
玉树银花,五彩斑斓,漫漫琅玕林在星光夜色里闪着瑰丽迷离的绚光。拓拔野飘然落定,抱拳朗声道:“龙族拓拔野恳请假道琅玕林,探望龙神陛下,万请各位通融。”一连喊了三遍,回音激荡;林中却一片死寂,始终杳无答覆。
两人对望一眼,大感诧异,难道这里的守卫、巡兵也都离岗欢庆去了?等了半晌,始终不见应答,拓拔野只好大声道:“如此得罪了!”拜了一拜,牵着雨师妾翩然掠入琅玕林,徐徐踏空滑行。
林中幻光流离,万籁俱寂,竟无半声虫鸣鸟语。两人敛息聚气,携手穿行,许久也没有瞧见一只毒蛇猛兽,与前几曰那珍禽异兽遍布林间的光景回然两异。拓拔野越发诧异,笑道:“想必这些怪兽嗅着你的气味,早巳逃之夭夭。”
但一路行去,始终没有瞧见人兽虫豸;彻耳倾听,方圆数里之内亦感受不到任何生物的呼吸,生机勃勃的玉林琼海竟突然变作空山死谷。两人越觉不妙,想起适才沿途人影全无,更是一阵大凛。猛兽毒蛇逃得一干二净倒也罢了,但琅玕林乃昆仑禁地,金族素来重兵防护,断断不会抽撤一空。况且昨夜发生巡兵失踪的怪事之后,白帝、王母在各昆仑重地纷纷加强防备,琅玕林更是重中之重,怎会不见一个人影?
正自狐疑,忽然大风呼卷,琼林摆舞,霓光摇碎,发出金属激撞的铿然脆响,一片淡蓝色的雾霾从林中深处悠悠渺渺地弥散而出,所过之处,花草登时蔫枯。
两人大凛,立时凝神闭气,默诵“辟浪诀”,“砰”地轻响,气光飞舞,笼罩四周。那蓝雾看似徐缓,弥散速度却极是惊人,触及真气光罩,登时“哧哧”激响,气罩上漾开无数淡青色的涟漪。
妖雾弥合,转眼之间已将二人吞没其中,放眼望去,四周幽蓝朦胧,影影绰绰,仿佛置身于午夜深海。大风鼓舞,气罩急剧摇摆,涟漪激荡。
拓拔野沈声道:“此处必有变故,我们立即赶回群仙宫报信……”话音未落,突见一道人影倏地从左侧穿过,“嗖嗖”锐响,无数只似蛇似蝎的斑斓怪虫闪电似的怒射而来,瞬间穿透气罩,嘶声张口噬咬,拓拔野喝道:“妖孽敢耳!”碧木真气随着定海珠逆转反弹,化作九道气箭爆射飞舞,青光闪处,那万千怪虫登时炸为碎片。他大喝声中,气如潮汐,断剑脱鞘,碧光如电迤逦,朝那道人影尾追而去。
妖雾迷离,隐隐听见清脆的笑声,黄光一闪,“叮”然脆响,断剑冲天飞起。
拓拔野心下一沉:“此人好强的真气!”念诀捏指,断剑倏然折转,再次电射而去。
阴风呼啸,琼树林涛,突然响起一声凄迷的号角,“砰砰!”爆响,草地陡然进裂炸射,怪啸怒吼如雷进爆,无数地底凶兽破上冲出,朝着拓拔野二人猛扑围攻。
雨师妾格格笑道:“哎哟,是谁偷学了我的看家本领?”斜举苍龙角,仰颈长吹。号角一起,大风卷舞,红发黑袍翻飞飘扬。众怪兽惊狂惨叫,团团乱转,纷纷匍匐在地,发出阵阵悲鸣哀吼。
那人笑道:“不打啦不打啦!你们两个欺负一个,羞也不羞?”声音沙甜妩媚,宛如热透的苹果。
拓拔野灵光一闪,失声道:“是你!”
妖雾陡然离散,玉琪树下一个黄衣少女款款俏立,娇小玲珑,赤足如雪,苹果似的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素手勾着一支细长弯曲的浅绿色玉石号,轻轻摇荡,耳垂上的赤练蛇随其节奏悠然摆舞;腰上斜插了一柄三尺来长的褐色七节鞭。赫然竟是大荒第二妖女——流沙仙子洛姬雅!
洛姬雅嫣然道:“拓拔野,算你还有点良心,没将本仙子忘记。”大眼一转,左右打量雨师妾,笑吟吟地道:“原来你就是龙女吗?听说你美若天仙,把这傻小子迷得神魂颠倒,连金族驸马也不做了,真让我有些不服呢!是了,不如你摘下面罩让我瞧瞧,究竟有多美貌。”不知何以,话中竟似有一丝淡淡的醋意。
雨师妾自被毁容之后,最恨别人提起此事,心下恚恼;眼波闪动,似笑非笑地盯着洛姬雅的妙目,柔声道:“原来你就是流沙仙子吗?果然像个长不大的孩童呢!仙子有令,怎敢不从?只是我早已发过毒誓,天底下除了他之外,谁看了我的脸都要刺瞎双眼;仙子这双眼睛又大又好看,若是刺瞎了岂不可惜?”
这两女子分列大荒第一、第二妖女,彼此之间闻名久矣,却始终缘铿一面。此刻邂逅,针锋相对,各不相让,中间又横亘了一个拓拔野,感觉颇为微妙。
流沙仙子“噗哧”一笑,歪着头自言自语地叹道:“原来大荒传言是真的呢!龙女妖娆风搔,素来喜欢抛头露面,若不是被烛真神毁容为奴,又怎会戴着画具,宁死不肯见人?可惜可惜。”
雨师妾娇躯陡然僵硬,格格笑道:“我也听说流沙仙子从小被人下了剧毒,再也无法长高,成了侏儒美女,今曰一见果不其然。可惜可惜!”
拓拔野知她杀机已起,急忙握紧她的素手,干咳道:“流沙仙子,此处是昆仑禁地,你怎会在这里?”一言方出,脑中一亮,已然明白。脱口道:“是了,你想趁着蟠桃会之机到这琅玕林里偷盗灵药花草!”
洛姬雅双靥飞红,插着腰笑啐道:“臭小子,什么偷盗不偷盗的,你说得好生难听。本仙子是光明正大地到此采集单药,治病救人。既知是昆仑禁地,你又为何鬼鬼祟祟……”
拓拔野此时疑窦尽消,除了这妖女又有谁能放出毒雾妖霾,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林中的守卫、虫兽迷昏,驱逐得一干二净?只是不知她此番想要搜寻的又是什么奇花异车?那些守卫又被她藏到何处?心下不免微感好奇。
流沙仙子瞟了两人一眼,酒窝深深,甜笑道:“不过既然咱们都进了昆仑禁地,就全是同等大罪啦!我才不管你们来这干什么呢!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话音搦搦,黄衣飘飘,已如精灵似的消失在玉树丛中。
她倏然而来,倏然而去,只留下轻纱似的幽蓝薄雾,和一缕淡淡的幽香缭绕鼻息。拓拔野宛如作了一场短暂的幻梦,怅然若失;与雨师妾对望一眼,忍不住笑将起来两人原本担心昆仑有什么意外之变,此刻既知是流沙仙子所为,反倒大转轻松。
当下御风腾空,携手并飞,迳直朝不死树飞去。
出了琅玕林,穿越绵绵密林、蒙蒙大雾,终于来到南渊崖畔。大风吹来,寒意彻骨,隐隐听见大浪似的兽吼鸟鸣;下死树斜倚峭壁,枝叶翻滚,须条乱舞,发出沙沙巨响。雨师妾想到将要见着龙神,登时又是一阵紧张,一颗心不住地怦怦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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