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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保尔把她的手拿了下来,非常不客气地讲:“你把我介绍给这么一堆人一点儿意义也没有。我跟她们是谈不来的。在你的眼里边,或许她们很可爱,但我却不喜欢她们。我并不晓得你与她们是好朋友,若不然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到你家里来的。”
冬妮亚强制住生气打断他说:“谁让你用这种欺人的方式跟我说话?我可从没干涉过你交的朋友,也从不问到底哪些人常到你家的。”
保尔一边沿着台阶走进花园,一边还赌气地讲:“那就让她们呆在这儿,我永远都不会再来了。”说完便朝栅栏门边跑去了。从此以后他与冬妮亚就再也没有见过一次面。在前一段犹太人被狂屠的时候,保尔与电工们一同忙着在发电厂藏匿几家犹太人,把与冬妮亚的口角全给忘了。而今天,保尔又非常想见到她。
朱赫来没了音讯,这让保尔很不踏实。春天已来了,化雪之后的泥泞街道都被车子碾成了黑乎乎的泥浆,公路朝右边拐了过去,就像一条灰色的带子一样。路的尽头是一座破房子,墙皮已经剥落了,公路在过了这个房子之后,分成了两个岔道。
十字路口有一座被弃置了的售货亭子,门已不能再用,招牌是翻过来挂的,上面写着“此处出售矿泉水”,维克托·列辛斯基正与莉莎在售货亭的旁边告别。他紧紧抓着莉莎的手不放,很留恋地望着姑娘的眼睛:“你会再来的吧?你不会骗我吧?”
莉莎则柔柔地回答道:“我一定会再来的,你就等着吧!”临走时,一双棕色的眼眼充满了深情,她用微微一笑算是作了肯定的回答。莉莎刚刚走了十来步,就看见有两个人从拐角的后边转出来上了公路。前面的那个是个工人,健壮的体格,宽阔的胸脯,敞开了上衣,露出他的水手衬衫,黑帽子压在额头上,眼角有块青紫的瘀血。
他两腿微微弯着,穿着短筒的黄皮靴子,脚步很稳而且有力。他身后的两三步远,是名彼得留拉匪兵,身上穿着灰色军装,腰带上挂着两盒子弹,刺刀的尖子差不多都抵着那个人的脊背了。
匪兵头上戴着毛茸茸的皮帽子,眯着眼睛警戒地看着那被捕人的后脑勺,被烟熏黄的小胡子向两边翘了起来。莉莎略微地把脚步放慢,走到了公路的另一旁。在她后面,保尔走上了公路。他往右方拐了弯准备回家了,此时他也见到了那两个人。他一下子认出了那个被押的人是朱赫来,他走不动了。
“怪不得找不着他了!”朱赫来越来越近了。保尔·柯察金心头一阵猛跳,脑子里面思绪万千。时间太紧了,很难作决定。但有一点是明显的:朱赫来已经有生命危险了。
看着朱赫来他们越来越近了,保尔心里更加忙乱:“这怎么办呢?”
他终于想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面是有一支手枪的。等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朝这个匪兵打上一枪,可能朱赫来就被救了。他在一刹那中作出了这个决定,也不再犹豫了。他狠劲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感到有些疼。就在昨天,费道尔对他讲过:“干这种事,需要大无畏的精神。”
保尔连忙回头望了一下,向城里边伸展的大路上是空无一人的。前面是个穿着春季短衣的女子正快步地赶着路。她是不会妨碍的。十字路口那边的另一个岔道他看不清楚,而只是在伸向车站的路上有几个人影子,但很远。
保尔走到路边与朱赫来只差几步远时,朱赫来也发现了保尔,他用小眼睛瞧了瞧他。他认出是保尔,眉头微微颤了一下,感到很突然,也因此放慢了速度。刺刀的尖碰到了他的脊梁。
“喂,快点走,不然我用枪托打你!”那个兵扯着嗓子吆喝道。
朱赫来放大了自己的步子。他原来想对保尔说句话,但还是克制住没有讲,而仅仅打了个招呼般将手挥了一下。
保尔很怕引起黄胡子匪兵注意,于是把脸一转,让朱赫来与自己擦脸过去。保尔装出了一副对周边的一切事都毫不在乎的样子。但他脑子里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我若对他开枪而万一弄偏了,会不会打住朱赫来呢?”
彼得留拉的兵已到了身边,还可以再反复地考虑什么吗?于是当黄胡子的押送兵走到保尔面前时,保尔很是出其不意地扑向了他,抓起步枪,狠劲儿地往下压去。“当”的一声,刺刀撞到了石头路面上。
彼得留拉匪兵并没有想到会有人袭击他,不由地愣了,但随即就使劲去夺枪。保尔用整个身子压住步枪,死活不再放手了。一声枪响,子弹打在石头上之后,又崩到了路边的壕沟内。枪声响起之后,朱赫来便躲到旁边,当他回头时看到押送兵正满脸怒气地从保尔的手中夺着枪。匪兵转动着枪柄,扭着少年手臂,但保尔绝不放手。匪徒发疯一般,很凶地将保尔摔在地上。即使如此,他却仍然没能夺回步枪去。保尔在摔倒时顺便将押送兵也拖倒了,这时让保尔再松手已不可能了。
朱赫来一个大步窜到了旁边。他一记重拳击到押送兵的脑袋上。转眼间,那个刚才还对保尔撕扯着的匪兵已经是挨了重重的两拳,他一下子没了气力滚到壕沟里去了。朱赫来用力将保尔扶起来,让他站稳当。?
维克托已经离开十字路口一百多步了。他边走边用双唇吹着一支名曲的曲调。同莉莎见面,而且莉莎又答应他明天会到废弃的砖厂那儿相会,使他感到很陶醉。
中学生中有很多都热衷于追女朋友,他们在讲莉莎·舒哈里科时,都讲这个姑娘是多么多么的放荡不羁。而谢苗·扎迪瓦诺夫则是一个毫不知耻又自命不凡的家伙。有一次他对维克托讲,说他曾占有了莉莎。维克托虽然不太相信,但是莉莎的确是一个有魅力的女性,因而他私下决定,明天要证实证实他讲的是否是真的,但莉莎确实是特别性感。
“只要她一过来,我就大胆地去进攻。据说她从不躲避和在乎别人去吻她的。假如谢苗真没吹牛皮的话……”他的思路被打断了,他躲到一边,让两个彼得留拉的匪兵飞过,一个骑着一匹短尾巴马,手中晃着帆布水袋子——看来是去饮马了;而另外一个则身穿紧身的外套和肥肥大大的蓝裤子,一手拉着骑马人的裤腿,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维克托在让他们走过之后,正准备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了公路上传来的枪响,便停住脚。他回头一看,只见骑马的兵正抖着缰绳,向枪响的方向驰去,而另一个提起马刀,跟在他后面跑着。
维克托也紧跟他们奔着,在接近公路的时候,又传来一声枪响。骑马的那个人从拐角处冲过来,有些惊惶失措,差一点把维克托撞翻了。他又用脚踢,又用帆布水袋子打,让马加速,冲进了兵营大门之后,到院子里便扯开嗓子一阵狂喊:“弟兄们,快点拿枪,咱们有人被打死了。”立刻就有几个兵一边卡卡地扳弄机枪,一边冲出了院子。维克托被他们抓了去。
有好几个人被驱到了公路上集中起来,其中有维克托,还有被称作目击人的莉莎。
刚才,当朱赫来与保尔从身边逃跑时,她吓得寸步难移,她看出来了那个人便是冬妮亚曾介绍她认识的那个少年,便不禁一阵心惊肉跳。朱赫来与保尔一起翻过一户人家的栅栏。这时已经有一个骑兵冲上了公路。这兵看见了带枪跑走的朱赫来,又看见了押送兵正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便朝栅栏这儿追来。
朱赫来要转身向他射击,于是骑兵急忙掉过头逃跑了。押送的士兵抖动着两片破碎了的嘴唇讲述了全部情形。“你这个蠢蛋怎么弄的,竟让犯人在咱们眼皮底下跑了?这回你的身子又要受苦了,又是二十五下!”
押送兵则吹胡子瞪眼地反驳着他:“我看你真是太精明了。我会让犯人从眼皮子底下逃跑?谁能知道会有个野蛮的小子突然间就冒了出来,发疯似地扑到我的身上来呢?”莉莎也被盘问了。她说的与押送兵一模一样,但没有讲自己认识那个袭击者——保尔。所有被抓的人都一一押到了警备司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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