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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觉得,如果方洵此时就在楼下,只要她招招手,他立马就会打开家里的窗户从楼上跳下去表决心。
可他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欧阳绿夏关了手机就给方洵拿了床薄被,又给她找睡衣,方洵哭得稀里哗啦后去洗澡,在里面呆了半个多小时一直没出来,欧阳绿夏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过去敲门,催命似的终于把方洵催了出来,看了眼浴室里氤氲的水汽,又看了看头发上还滴着水的方洵,忍不住吼了一声:“小姐你怎么用冷水洗澡啊,会感冒的。”
方洵用毛巾擦着头发,漫不经心回了句:“我火大,降降温。”
欧阳绿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抢过毛巾给她擦头发,边擦边嘟哝:“降个屁温,手都冰凉了,一会你睡我屋,别胡思乱想,闭上眼睛赶紧睡。”
“不行。”方洵义正言辞,“我不能让你睡沙发,你睡床,我睡沙发,要不咱俩睡一张床也行,你不嫌弃我吧?”
“我嫌弃你。”欧阳绿夏把她的头发擦的半干又去找吹风机,“而且谁说我要睡沙发,我睡我爸妈那屋,你睡觉不老实,我可不想半夜被你踹醒。”
方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讲义气。”却默默弯起了嘴角。
欧阳绿夏一晚上没睡好。夜里接连起了三次,每回都是蹑手蹑脚进了方洵的屋,掀开她蒙着头的被子,检查她的脑袋有没有撞过墙,她的手腕有没有被割破,每个小时检查一次,检查完一面觉得安心一面觉得自己真他妈有病。
方洵睡得并不安稳,她脸色泛红,整个人蜷成一团缩进被子里,是要把自己小心藏起来的样子,秀气的眉头紧紧拧起,双手用力抓着被角,嘴里不停的呓语,嘴唇半开半合,含含糊糊的念着胤阳的名字,就像在梦里见到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留住他一样。
欧阳绿夏下意识的伸手到她额头探了探,嗬,烧得厉害,难怪睡得这么不安稳,嘴里还委屈的哼唧着,果然病了的人,总是对一切都毫无防备,也会比清醒时更加柔软脆弱一些。她现在这个模样真该让胤阳看看,让他好好心疼一下。
叹了一声,欧阳绿夏走出房间去找药,倒水,回来叫醒方洵吃了退烧药,又拿了条冷毛巾给她敷在额头上,然后就坐在地板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等方洵也睡着,她又爬起来给她换了两回毛巾,来来回回这么一折腾,天都快亮了。
欧阳绿夏困的要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睁着熬红的一双眼睛,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外面的天,一种深深的悲哀感油然而生。
这哪里是在折磨胤阳,这分明是在折磨她,而且她知道,除了她,还有另一个人,在黑暗空间的另一头,也在忍受着,惦记着,跟她一样红着眼睛煎熬着。
这是什么道理?失恋的那个人睡得好好的,身边的人被折磨得半死。
天渐渐亮了起来,天边已经呈现鱼肚白,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破晓的微凉。看了眼时间,五点五十九分,欧阳绿夏拿起手机,按动了启动键。
胤阳的电话在开机的一瞬分秒不差的打了进来,出人意料的,他的声音并不十分焦急狂躁,而是有一些沮丧和疲惫的沙哑,看来也是一夜未眠。
欧阳绿夏响亮的报出了自己家的住址,又附了句:“方洵现在在我这里没错,但我不保证一会儿你来的时候一定能见着她,她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她发烧了,三十九度八。”
胤阳一晚没睡,他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呆呆的看着窗外看了一整个晚上。欧阳绿夏的电话关机,那时他觉得自己要疯了,不顾一切的冲下楼启动车子到处去找,在午夜寂静的街头极速奔驰,连着闯了几个红灯,一边开车一边尝试着给方洵打了两个电话,还是关机,打欧阳绿夏,关机,奇怪的是连周阔也十分默契的一同关机。他把马力加足,车窗敞开,一阵冷风猛地灌入他大脑,他突然就清醒了,他们是在整他,是在替方洵打抱不平,想通这件事后,急速奔驰的车子慢慢减速,就像他的心一点点缓了过来,悬在喉咙口的一颗心终于落地,这样就好,在整他就好,至少这样说明方洵没有失踪,她现在好好的,她没有孤单的一个人,没有无家可归,而是有人陪着,拍着她的肩膀给予安慰,即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样也好。
胤阳敲开眼前冰冷的防盗门,原本以为看到的会是方洵那张或嗔或怒的脸,他甚至想好了怎么解释,没想到探出头的是欧阳绿夏,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略显尴尬的咳了一声,生硬道:“胤阳?你来晚了,方洵走了。”
胤阳挺拔的身躯瞬间僵硬,他一双锐利双眸微有审视的盯着欧阳绿夏看了会儿,没说话,直接拽开门走了进去。
欧阳绿夏吓了一跳,赶紧跟在胤阳后面拼命拦着:“喂喂喂,方洵真的不在,她一听你要来就走了,你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胤阳,你这是私闯民宅,我告诉你我脾气不好,趁我发火之前你赶紧给我out。”
在欧阳绿夏拼命拉扯下胤阳在整间屋子来回扫视了一圈,没找到方洵半个影子,当即觉得心下一凉,平静的说了声:“抱歉,打扰了。”便走出了门。
那个背影很落寞,仿佛阳光被阴云遮住的忧伤。
欧阳绿夏把大门啪的一下关上,然后对着屋子没好气的吼了一声:“别藏了,给老娘滚出来。”
方洵拿着牙刷慢吞吞的从洗手间走出来,看了眼欧阳绿夏,小声问:“他刚刚什么表情,有没有很生气?或者,很伤心。”
“伤心个屁。那副样子要杀人了,眼睛红得跟炭烤过似的,都冒火了。”
方洵低下头,无力的刷着牙,不说话了。
“行了,看你那副德行。”欧阳绿夏把方洵拉到沙发上坐,自己也挨着她坐下,“眼睛是红得厉害,一看就是一晚上没睡,生生熬红的,你看看我。”欧阳绿夏边说边往方洵跟前又凑了凑,拨了拨自己的眼皮,忿忿道,“你看我熬的,你看我什么德行,他就什么德行,不对,他比我颓废点,头发没理胡子没刮,嗬,这个沧桑。”
方洵还是不说话,眼泪啪啦啪啦地掉了下来。
“你怎么又哭了?真是个熊德行,不舍得就去追呀,躲在我这掉眼泪算什么本事,行了,别哭了,我下楼去给你买药。”说着站起来,拿了钱包要出门,在门口一边换鞋一边扭头看了眼,“你给我去洗手间刷牙,别把老娘家的沙发弄脏。”
方洵站起来往洗手间走,边走边嘟哝:“不是你拉我坐下来的么?”
欧阳绿夏直接把拖鞋丢过去,一边开了门一边大声怒喝:“还敢顶嘴,三十九度八,烧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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