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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怕自己的所谓名誉受损,反正清者自清,可她却不愿因为自己的倾慕而对相父造成任何影响。尤其,眼前这个紫眸的男人不怀好意,即便她素来不问政务,也看得出这男人一直在借机胁迫相父与皇姐。所以,如今更不能因为自己,让本就病重的相父再有任何困扰。
只是,存了心要戏弄她以诱出宋泓弛的思云卿,又怎会让她这般轻易地离开?
拦住石瑕菲的去路,他轻轻扬起唇角,一步一步将她逼得不得不往后退。直到她后背靠着门扉,再无退路,他这才面无笑意地嗤哼了一声,精致的容貌背对着光亮,不太分明,可那冷笑间竟隐隐显得有几分戾气:“大婚之期将至,殿下倘若无事,还是回公主府罢,以免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一个不留神就说不清楚了。”
“你,你走开!”石瑕菲咽了口唾沫,被他这诡异的言行举止给惊出了一身涔涔的冷汗,可表面上仍旧不得不虚张声势,确保自己不至于完全处于劣势:“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的!而且,皇姐也绝不会让我嫁给你!”
对于她这样的垂死挣扎,思云卿不怒反笑。饶有兴致地逼视着这俏丽的小佳人,他不由得拿她同她皇姐相较——
石将离就如同一朵艳丽逼人的芍药,双十年华正当盛放之际,举手投足自有风情万种,只一眼便能勾了男人的魂魄,也怪不得云璟和韩歆也都被她迷了心魂,想来,若能彻底征服这个女人,倒也不失为男人件引以为傲的资本。而这豆蔻年华的石瑕菲,人如其名,就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虽然尚未有足够的娇媚,可那纯净得一尘不染的眼眸和心性,倒也难得。若是细算起来,她还是他的堂妹,身上流着思家人的血,眉梢眼角透出的清纯,和当年的小蛮颇为相似……
一想起那狠狠篆刻在心底的名字,又想起之前被指控的所谓“利用,出卖,抛弃,伤害”,他的心像是被无形的手揪了一把,可怕的疼痛随之席卷而来,如同铺天盖地的浪潮。
“当初,相王亲自许诺要将殿下下嫁于我,殿下即便是把陛下找回来,只怕也做不得这个主。”勉力定了定神,他敛了眸中仅有的柔情,故意把话说得有恃无恐,逼着自己笑出了几分狰狞与狠毒:“再者,如今就连陛下也对我胞弟服服帖帖的,至于殿下你——你若是乖乖听话,我自不会与你为难,可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这番邦蛮夷不懂怜香惜玉!”
虽然知道思云卿不好惹,可对于如此明目张胆的胁迫,石瑕菲到底有着身为月央公主的骄傲,哪里还能再忍得下去?
“你敢!?”她仰起头,咬牙瞪着他,即便后背贴着门板,全无退路,可清澈的眸中仍旧透出不肯妥协的倔强。
“我不敢?”思云卿扯了扯嘴角,微微嗤哼一声,眉梢挂着诡谲的笑意,淡淡的反问。随着那刻意的逼近,他的整个身形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殿下如此挑衅,可是有意为之,故意要逼得我在此教训你一番?”有意无意地咬重“教训”二字,以他的耳力,已是听到那寝房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知道那故作冷静之人如今定然已是按捺不住,却还在继续火上浇油:“反正洞房花烛也是迟早之事,今日,不如由我先教教你床笫间的销魂……”
话音未落,他还来不及恶意地凑上去,那寝房的门突然打开,背贴着门板的石瑕菲全无防备,便向后倒去——
倒真是巧,她这一倒,不偏不倚,正倒在打开门的宋泓弛怀里!
虽然有些狼狈,可当石瑕菲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倒在那倾慕之人怀中,不免有些脸红耳热,紧紧抓住他披散的素色中衣的衣襟不放,那自然而然的依赖已是将一切表露无遗。
宋泓弛眉目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并不回应,只是慢慢扶她站好。尔后,他往前一步,站在门边,看似要与思云卿说什么,可实质却是不动声色借这个动作将她掩于身后。
虽难掩憔悴的病容,可他身形颀长,挡在石瑕菲的身前仍旧是那般沉稳,如同一座巍峨的峰峦,令她一下便就安了心,抿抿唇靠上去,悄悄抓住他的衣摆。
“相王的身子可好些了?”思云卿似笑非笑地看着面色与衣色一般白的宋泓弛,自然明白他这举动背后的意味,言语中的嘲讽显然多于关切:“居然能下地行走?”
对于这样的嘲讽和刺探,宋泓弛不予回应,可却心知肚明,自己已是暴露了最大的弱点。
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思云卿是故意想要欺负小菲,以此刺探小菲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们的对话,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也明白思云卿的用以,即便是不愿看她被欺负,早有开门的冲动,可他却唯有一直强忍,让自己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毕竟放不下……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如今,思云卿只怕也心知肚明,他是绝不可能真的让小菲下嫁的。
只是,如今沈知寒虽然回来了,可他却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是否能撑到她找到好归宿的那一日。
“思云卿,你与殿下毕竟婚事未成,这般轻佻以待,委实不妥。”明明彼此已经心照不宣了,可宋泓弛却还能保持着云淡风轻,明明已是硝烟无形厮杀无声的对峙局势,却将情绪藏得很好,话也说得极为客气:“囊中之物总会是你的,何必急于这一时?”
“我一点也不急,倒是相王您,虽有延命蛊相助,可那毕竟不是什么神物,若是肆意操劳,只怕撑不了多久……”思云卿笑着摇头,故意将“操劳”二字咬得重重的,且还把尾音拖得极长极缓,以达到想要的讽刺效果:“殿下方才明言,死也不会嫁给我。其实,对我来说,娶了谁都无所谓,相王与其苦苦勉强逼迫,倒不如问问殿下想嫁谁,成就一桩美满姻缘,岂非妙哉至极?”
对于如此明显的讥讽,宋泓弛充耳不闻一般,只不动声色地四两拨千斤,目光犀利如同芒针,言简意赅地下逐客令:“此事本王心中有数,勿需你操心。”
思云卿耸耸肩,目光从宋泓弛那淡然的面容慢慢移到其身后,却见石瑕菲已是被他完全遮住,惟独可见那绣鞋与裙摆,似笑非笑的神情便越来越深了。
假意客套地微微躬身作揖之后,他明明已是离开,可走了几步之后又转回来。“相王,你们大夏有句俗话说得好,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微微顿了顿,占尽上风的他眯起眼看着宋泓弛,凑近将声音压低,还有意无意地瞥瞥石瑕菲,脸上堆砌着恶意的笑容:“美人有意燕双飞,何苦强作无情水?若相王有什么顾虑,我这里还有珍藏的极乐蛊,保准用过之后龙精虎猛,夜夜笙歌……”
被这话狠狠戳中了痛处,宋泓弛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更是显得难看。可到底是把持了朝政近二十年的相王,再怎么怒不可遏,他也不会于这样的时机下发作,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思云卿,暗自翻滚的怒意混合着周身上下的凛冽之气,显得凌厉迫人。
“多谢美意。”言简意赅的四字道谢之后,他唇边突然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四两拨千斤一般回敬道:“相较之下,或许身为西凉巫女宫的圣女,会更希望得到你的殷勤。”
尔后,趁着思云卿愕然的空当,他从容不迫地将寝房门给关上了。
自门板上收回手,宋泓弛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全身虚汗已经湿了内衫,以至于后背一片冰冷,想要抬脚往前走,却已是头昏眼花,身形摇晃,几乎无法控制地要往前栽倒,胸口一阵无法抑制的疼痛,仿似有千千万万的蛊虫在其中攒动,一口一口啃噬着他的腑脏!
一直躲在他身后的石瑕菲这才发现他的异样,想要低低地惊呼一声,却又突然忆起一门之隔的思云卿,生怕再惹上什么麻烦,赶紧悄悄上前,将他一路扶到床榻上。
看着他捂住唇强自压抑着咳嗽,那极好看的眉蹙得紧紧的,似乎压抑着很多旁人难以想象的痛苦,离开他这么些日子,石瑕菲原本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可这一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郁郁地垂下头,却无意中望到了矮几上那碗桂花白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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