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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勃,怎么不走了?”成芸问。
麦勃也在队伍尾部坐下来,在等卫青山的指令,没有继续前行。“船头坐得稳,不怕风来颠。有青山在船头,我们就在船尾好好歇着吧。不用担心的。”不用心疑人,就用不疑者,麦勃对于卫青山就如同相信自己一样。他觉得卫青山可以替自己逮住这一只人头鬼。
成芸和母亲没有喝酒,两人坐一块吃了三四盘烤食,现在成芸要扶母亲先回屋休息,再陪着母亲聊会儿天,照料母亲睡下,她才出来回到烤炉旁坐下。
兄弟俩完全放开了大口大口的喝着酒。之前的小杯子现在已经换成吃饭用的大瓷碗,之前新开的丰谷酒已经换成一大坛子父亲生前酿造的高粱酒。
这一坛子高粱酒是常顺背着嫂子偷偷藏起来的,那时嫂子嫌酒味臭,非得要把家里所有的酒和酒瓶都搜刮出来扔掉。要不是常顺手快将它藏下来,怕是常青连最后一口父亲亲手酿造的酒都喝不上了。
“常青啊,这些年老爹走了,你又没个消息,我一个人扛不住啊我。”哥哥常顺是边喝边哭,今晚可能是他三年以来的第一次喝酒。
一个酿酒人的后代,原本也极其爱喝酒,却因为怕女人,一直忍着不能喝,差点连自己父亲生前所酿造的高粱酒一坛一杯都留不住。你说这日子果真是过得多苦啊!
弟弟常青喝着父亲的高粱酒,听哥哥这么一诉苦。“哗哗哗”地眼泪又下来。感想,自己常年不归,见不上父亲,最后一面,也帮不了哥哥分担家里的劳苦。实在对不起父亲,又对不起哥哥。
“哥,你别难过,来,喝酒,喝酒。”常青端起一碗酒和哥哥碰一下,一饮而尽。
“兄弟啊,你来了,就别走了,不能再走了,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妈怎么办哪。”哥哥常顺说着说着,沙哑着嗓子哭出声。
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家里家外大小事务都由父亲出面应付,这两年父亲走了,弟弟常青又不在,常顺在家里一直是对嫂子百般依顺,家以外庄上的事情他也是无条件地听从他人的安排,他比所有人都活得没有地位。现在弟弟常青回来了,常顺不是要指望常青能分担自己身上的胆子,他只乞求外人看在常青的面上,能够对老余家少几句长短的话,让母亲活得踏实些。
“哥,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常青也陪着哭。他看得出,哥哥常青这些年都是怎样地熬煎着。如果可以,他宁愿是自己一个人吃下了哥哥所受的那些苦难。
此时,院子里烧烤的香气被凝结成深沉的哀痛,困得院子里的杂草都很难透过气来。只有烧得跟太阳一样红热的木炭紧凑着滋滋地发出刺眼的火光。
“谁呀,谁呀,这大晚上的,还要不要人睡觉呢?”是嫂子的声音。既尖锐又尖酸,矛头直击常顺兄弟俩。
“哎,你你,你快出来收拾收拾东西,别光顾着睡觉啊你。”常顺朝屋里嚷道。今晚被酒蒙蔽了意志,可是什么话都敢冲嫂子说。
常青可不敢打扰嫂子睡觉,他已经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及时地收住嘴不哭了。
成芸一个人把吃剩的东西搬进屋,各种盘子餐具都收拾妥当之后,跑去洗了手,感觉有点累,又有点冷。她静静地坐在烤炉边上伸出手来放在火炉上方取暖。
高粱酒又再过三巡,菜已过五味完毕。之前装满酒水的大坛子滚到墙角碎叶从中去了,瓷器酒碗朝地盖着好几个。
哥哥常顺已经是喝得酩酊大醉,弟弟常青年轻气盛,还算清醒。他一个劲儿地摇着头,试图保持清醒。
摇了一次又一次,好不过瘾。可这一次,大概是用力过猛,他一下子把自己从凳子上给摇下来,直接瘫坐在成芸跟前,头碰到了成芸上身,把成芸给吓一大跳。还以为是常青发酒疯了呢。
“你没事儿吧,常青哥。”成芸两只小手搭在常顺的肩膀,担心问道。
这一下位移式的大摇摆,足以使常青恢复清醒。是自己乱来了吗?天哪?使不得......他连连回到:“没事,没事,我没事。”其实,这一下连自己都被自己吓坏了,险些把脖子给摇折掉。
常青举起双手自己给自己揉过肩上的脖子,忍着疼痛慢慢把酒醒过来。他忽然睁大眼睛看了成芸一眼,惯性地蹦出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成芸狐疑地看着常青,怀疑他是不是将自己的头摇出了什么毛病。
“嗷,对了,对了,噢,天都黑了。”常青立刻站起来迅速环视一周,低头看了看醉意朦胧的哥哥常顺,又看了看成芸。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原来,自己已经回家了,这是在自家院子里。
“我送你回去吧,成......芸。”成芸这名字还不熟悉,叫不顺口。常青用手揉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对成芸说道。村庄里的规矩,未出阁的女儿家是不能随意留宿别人家的,这要让人知道了去,是会遭闲言碎语的。甚至严重的就会直接毁掉一辈子的清白。
所以,就算成芸家离得再远,天色再晚,也得走。还好,他们两家隔得还算不远,站成芸家门前的小丘上提高嗓门一喊,估计这院里就能听见。
“你......酒醒了?还认得我呀。”成芸想要确认常青的确清醒了。
“你就别取笑我了,走,赶紧的,我送你回去,看都这么晚了,早点回去,不要让你爸担心才是。”常青认真地说。酒醒过后的他,意识里搜寻到了以往的一些信息,记忆里成芸的家中好像是有一位相依为命的老父亲。
“哟,你还记起我老爹来了呢。”成芸见常青提起自己老爹,自然地笑起来:“那走吧,你就送我回去,我老爹也想着见你嘞。”
常青骚弄了一下头发,不作回应。原本只当是随口说说而已,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料却被成芸当真了。
就当是常青默认了跟自己去家里见老爹,成芸不由喜悦十分。她看了看旁边的常顺,正低头眯眼抱着个小板凳,直接席地而坐在地上。成芸半露羞涩地对常青讲到:“要不,你先扶常顺哥回屋去。”
“大哥,醒醒,醒醒啊,大哥。”常青蹲下身来,先是拿开哥哥常顺手中的板凳,一旁放下,后扶他坐到小板凳上。
常青好不容易扶哥哥常顺坐到小板凳上还没几秒钟的时间,常顺左右稍微一晃,又自己把自己给从小板凳上摔下来,屁股恰恰落到一个没放稳的瓷器酒碗上。“砰吱”的一声,碗碎了。
正在烤炉边烤火取暖的成芸受不了了,她可摸不着这兄弟俩唱的是哪一出。前前后后,老这样奇奇怪怪地装糊涂。成芸压着语气说:“好啦,这是醉得不轻哪,你们兄弟俩可真行哦。”
“嘿嘿嘿,我没醉,我没醉。”常顺不太好意思地挠头发,不愧是同一个妈生的,这兄弟俩害起羞来,还就不会做别的,都只知道玩自己的头发。
“没醉,没醉。连我都没醉,你常顺哥海量大度,怎么会醉呢?”成芸戏说到。又朝常青发出一问:“你说,对吧,常青哥?”
常青看了成芸一眼,没接话。
卫青山弹趾一跃,人就到了树干之上,两个脚尖轻碰树皮,整个人绕着树干飞行一圈。他伸直左臂,右指在上面随即拨动,射出去细密的刺针,像烟雾一样地融入上方的浓厚绿叶里。绕完一圈,卫青山顺手抓住一条从树枝上垂直吊下的藤条,缓缓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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