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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顿叫翩羽噘起个嘴,瞪着一双猫眼看着周湛。
她这孩子气的表情,直叫周湛的手指一阵发痒,很想去捏她那噘起的嘴,可到底只弹了弹手指,并没有伸手,又道:“你那个哥哥姐姐,我命人送他们去京城找你爹了。”
翩羽一阵惊讶。
周湛冷哼一声,又道:“这回我可真是亏大了!且不说你既便是给我做上两辈子的工,也抵不了我那唐伯虎的美人儿扇面,爷我居然还又倒贴上你那哥哥姐姐去京城的路费!”
翩羽眨眨眼,忽地“啊”了一声,伸手过去拉住周湛的衣袖,憨笑道:“要不,你再借我点房钱呗?”
“什么?!”周湛顿时高挑起浓眉。
翩羽只当他是她的表哥们一般,摇着他的胳膊撒娇道:“我反正已经欠你这么多了,不如你再借我些钱,我把老掌柜的账给结了。昨儿你也听到了,这客栈也不是他的,他也是给人做工的。我那房钱还没结,若是我爹没来,那岂不是要叫他替我填上亏空……”
“哈!”周湛“啪”地就一扇子敲开她的手,嘲道:“你当我是你那个后娘临安长公主?!还是以为我是你老子?居然还打蛇随棒上了!”又拿扇子抵着她的肩,把她抵回对面的座椅上,抬着眉道:“怎么?你也相信你老子不会来了?”
翩羽忙摇头道:“不是,我爹肯定会来的……”
周湛一挥扇子,打断她道:“好了好了,别再宣扬你是怎么相信你爹的了,反正在你眼里,你爹就是……”他顿了顿,忽地一阵恼怒,抬着扇子就探身过去一拍翩羽的脑门儿,怒道:“真是倒霉!怎么叫我遇上了你?!赶紧叫你老子来把你赎回去吧!”
说着,却是上下看看翩羽,又是一歪嘴,道:“只是,不知道这事儿对于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翩羽扁着个嘴,一会儿揉揉手,一会儿又揉揉脑门儿,只看着周湛一阵眨眼——总的来说,她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机灵人儿,别人对自己是善意还是恶意,她总能体会得出来。而打两人相识之初,翩羽就能感觉得到,这周湛对她没什么恶意,所以刚才她才会拉着他撒娇来着。可这会儿提到她爹,则让她明显感觉到,这周湛对她爹似乎有着满满的……唔,即便算不上是恶意,也是满眼的鄙夷不屑……
周湛看看她,忽地一合扇子,拿那扇头指着她拨了拨。
翩羽不禁一阵茫然。
周湛不耐烦地一咂嘴,伸手过去将她往旁边一拨,掀开贴着车壁的一块木板,又打开底下的撑木,顿时,那木板就变成了一张小木桌。然后,他又像变戏法似的,不时按按这块壁板,拨拨那个角落,却是一件件地往那小木桌上变着些茶盘茶盏,直看得翩羽好不专注。
见翩羽像只好奇的小狗般一眨不眨地瞪着双溜圆的眼,周湛忍不住就用力一合那放茶叶的小柜门,看着她嘲道:“这是你伺候我呢,还是我伺候你啊?!还是赶紧叫你爹还我钱吧,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翩羽不由就是一阵不服,抬着下巴道:“我又不知道你这车里的机关,你总要教过我一回我才知道啊。”
“教你?”周湛挑起眉,“我是你爹还是你娘?我凭什么要教你?!”说着,过去把翩羽往角落里一推,翻开那座垫,从下面掏出一只风炉来,道:“你没眼睛看吗?这原就是我私人的马车。什么是私人马车?就是只坐我一个人的马车!偏你挤了进来,这算什么?”
翩羽不由又是一噘嘴,瞪着他道:“明明是你不许我下车的。”
“我也没许你上车啊!你怎么就在车上了?”周湛蛮横道,又忽地一指她的嘴,“下次再噘嘴,我直接拿铁钎给你串上!”
翩羽立马咬住唇,却是忍不住白他一眼——这主儿,不仅喜怒无常,还蛮不讲理!
欺负完翩羽,因提到那对夫妻而叫他心头升起的郁闷,顿时就烟消云散了。周湛只觉得心情大爽,点上那风炉,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煮了一壶茶,才刚要提起茶壶自斟自饮,忽地抬眉看看翩羽,放下那茶壶,嘲道:“倒茶你总会吧!”
翩羽又想冲着他噘嘴来着,可想着他的警告,便咬着那唇,把那下巴皱出个核桃纹来,只满脸憋屈地伸手拿过那茶壶,小心翼翼地往那只比龙眼儿大了一点的小茶盏里倒了一点茶水。
周湛看看那茶盏,再看看一脸憋闷的翩羽,不知怎的,忽然就很想笑。于是他端起茶盏,扭头藏起眼中的笑意,却是故意板着张脸看着窗外。
见他板着张脸,翩羽倒也不敢再造次,只咬着唇靠着那车厢壁,小心翼翼观察着周湛。
只是,明明就那么龙眼大小的一盅茶,竟叫周湛一点一点地呷了一刻多钟的时间。
当翩羽给他斟上第二盅茶时,马车出了城。
这厢车果然是要比篷车舒适,即便是上了山道,车里居然都不怎么颠簸,最多只是晃得厉害,直晃得翩羽忍不住一阵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她看看周湛,伸手捂住嘴,悄悄打了个哈欠。
见她打哈欠,原本装模作样看着窗外的周湛不由就将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却是仍将脸藏在茶盏后,眯着个眼偷偷注视着翩羽。
就只见她那眼皮儿一个劲地往下垂,一开始她似乎还在努力挣扎着,可不过几个回合,她就彻底败给了睡意,只随着那马车把颗小脑袋点得如鸡啄米一般。许是那马车遇到了一道沟坎,一个大些的颠簸,只颠得那丫头猛地就往前栽去。而,等周湛回过神来,就发现他的手已撑住了那个丫头的肩,竟扶住了她。
周湛不由就是一皱眉,低头看了看衣襟——为了扶这丫头,他竟下意识地扔掉了手里的茶盏,却是叫那茶水湿了他的衣襟。也亏得他今儿穿的是件黑色长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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