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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郡主在京城中还没离开,她整日住在皇宫德禧殿里照顾公主,许清元正想找个什么方法见她一面的时候,临安像是与她有心灵感应般,第二天就找上了她。
临安郡主非常知道轻重,根本没有问许清元本案的细节,反倒一脸沉重:“凶手应该不是黄嘉年。”
“郡主明见,不过现在有不少人指认当日在御花园见过他,从他的位置和时间推算,即便不是他自己动手,也有很大嫌疑。”许清元道出困境,“我虽然想私下调查本案,可很多东西不是我一个小小翰林能看到的。”
“我知道你是指什么。”临安显然思路清晰,早就跟她想到了一处,“皇上既然已经下了这样的决定,各处内官必定已受上令,不会将相关证物轻易示人,只能从侧面打探。”
许清元也是这个意思,不过经过昨天托付王内官那一遭来看,显然难度不低。临安见她没有头绪的样子,抬起手掩住嘴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如意馆。”
窗外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地下的阴影斑驳摇动。这两天忙的见不到人的董学士忽然现身翰林院,没多停留片刻就又离开了。而在这短暂的露面过程中,他唯一安排的公事就是给许清元布置任务。
“将前朝的十二部农医书勘校一遍,下月本官来查验。”董学士的任务与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工作量就是把许清元劈成两半,也决计完不成。
真是柿子挑软的捏,许清元的忍让没有换来他的见好就收,反而变本加厉,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委屈自己。
许清元直截了当地说:“禀学士大人,前朝农医书十二部合计一百二十一卷,九百七十四篇,工作繁重,仅凭下官一人之力,恐无法按时订误完毕,下官恳请请大人增派人手。”
董学士根本不接她的话茬,有些不耐烦地说:“堂堂状元,连这些都做不完?本官不是来听你这些推辞的,下月如果见不到成本,本官自会将事实一一禀报上去,你好自为之!”
待他走后,安郸主动伸手想要拿过一本帮忙:“史书的修订已经进入尾声,我帮大人勘校一本吧。”
“不必。”许清元按住桌面上厚厚一摞书本,没有一点被繁重的公务缠身的忧愁,“我可以解决。”
见当事人都这么说,安郸也不好再多言,但是据他所观察,许清元却并不象以前那样埋头苦干,忙的食水都顾不上吃喝。虽然现在的她仍旧认真勘校,但一日三顿一顿不少,每天按时上下值,绝不加点。这副样子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根本完不成,安郸提醒过,对方却没有改变的意思,他也无可奈何。
许清元勘订农书的时候专门挑出几十张插图,认真比对后,还真发现了一些错漏,比如有一本医书中的大蓟、小蓟的配图便十分相似,几乎难以区别。她抱着农书跨出翰林院大门,侍卫询问时她坦然答道:“学士大人吩咐我勘校农书,上面绘制的大蓟、小蓟看不出分别,我也不太懂,所以想去如意馆找画师问问,拜托他们画一副区别大些的来。”
既然是有公务,侍卫们也未作为难。她来到画师云集的如意馆,小半数画师们正在闲的裱画,见有人上门,忙凑上来问有什么事情。
许清元把官方说法表露出来后,一个姓孙的画师自告奋勇要接下这活,据其他人说,孙画师自小生在田野,对植物绘画颇有心得。
“仙佛鬼神、人物传写、山水林石、花竹翎毛、畜兽虫鱼、蔬果药草等,这是绘画中的门类,画什么就要用哪一门的技巧,比如说这个大蓟、小蓟,就分属蔬果药草,所以应该……”[注]
孙画师说的头头是道,许清元嘴上答对个不停,身体和眼睛早就在如意馆内四处搜寻起来。
其实不用她太费劲,就已经在馆中央发现了一幅巨型重绢,四五个画师正拿着各式着色笔绘制着,许清元从他们的身影缝隙中发现,那幅图正是她要找的万寿节当天的盛宴图。
如意馆画师平日事情本就不多,他们每年只有固定几个节日会绘制大作,这一项是最费时间、最显本事的,所以每次绘制这种图画都画的的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许清元只恨现在没有相机,她只能纯用眼看。
死死盯着画看了半晌,许清元终于在上面找到当日宴会时承乡侯的位置。上面画的清清楚楚,站在张登背后确有一名侍女,她的衣着虽然与歹徒不同,可身形却别无二致。
当晚,大理寺秘牢的狱卒晚间也需要值守,但瞌睡上来后,他们的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手撑着的脑袋寸寸往下滑,最后终于趴在了桌面上。
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响起,秘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令人惊异的是那一把大铜锁居然没能阻止来人。
那人一身夜行衣,面覆黑纱,如同在黑夜中寂静行走的夜行动物,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他慢慢靠近狱卒,悄无声息地从对方腰间取下牢房钥匙,狱卒发出一道响亮的鼾声,那人立刻躲到暗处,见狱卒没有醒来的样子,他才行至牢门前,小心将钥匙插进缩口,轻轻扭动。
而被委以大任的邓如玉动作也真是快,很快便将证据初步搜集完毕,虽然没有确实的物证,可是却有不止一个宫女内官指认见过黄嘉年,他与本案脱不了干系:“何况,当日为黄嘉年望风、见过凶犯的岁安竟然于昨日被歹人于牢内暗杀,难保不是黄嘉年想要杀人灭口,为己脱罪!”
这番话一出,朝堂上瞬间乱成一团,本应最为激动的黄老尚书却丝毫没有反应。少府少监作为黄嘉年的岳家,见黄尚书不急,自己为了女儿的未来可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顾不得避嫌站出来跟邓如玉打擂台。
两拨人马吵得越来越凶,朝堂热闹的跟集市一般,皇帝忍无可忍般怒喝道:“朕的朝堂不是公堂,如此吵嚷成何体统!”
争得面红耳赤的官员这才住口。
“皇上,公主遇害,刺客犯谋逆之罪,如果我儿确有此行,老臣绝不姑息。可方才邓大人所说并不能证实黄嘉年即本案真凶,与此相反,据老臣所知,此案凶手的主使另有其人。”黄老尚书盯着皇帝怒颜,上前一步,不急不徐地说出这话,立刻引起众人侧目。
“哦?”皇帝的脸被遮在毓冕之后,看不清神色,他的声音却还平静,“老尚书疑心他人有何凭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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