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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论骑射武艺你们都不如我!”曹彰张狂大笑,“给我牵马坠蹬还差不多。”
曹丕毕竟是大哥,见他如此狂妄,心中甚是不悦:“休要得意,咱俩仅差一只,有本事再比一比。”
曹彰不与人斗气连饭都吃不香,正求之不得:“比就比!”话音刚落便听头上传来一声鸣叫——恰有只离群孤雁飞过。曹彰大喜,手指天上道:“咱们就比射雁,看谁能……你使诈!”
曹丕不待弟弟说完,早就搭弓在手,瞄准那雁疾放一箭——莫说射落,连根翎毛都没碰着,差好几丈呢!
曹彰又好气又好笑:“你使诈,活该射不中。咱俩一起……”
“先下手为强!”曹丕哪等他啰唆,一催坐骑便往前追。
“你又使诈!等等我!”曹彰打马便追。曹植、阮瑀等见他二人如此认真,不禁哄笑。
眨眼间曹彰便赶上曹丕,齐头并进去逐那雁。林间树木曲折藤萝缠绕,也放不得箭,一直奔出了林子。曹彰反倒快了兄长一步,回头见曹丕被枝丫挂住袍子,半天挣脱不开,笑道:“小弟赢定了!”搭箭拉弓刚要射——忽然,自正东斜刺里飞来一箭,那雁一声惨鸣悠悠坠地。
曹彰、曹丕都愣住了,赶紧左右张望,除了围护林兵丁什么人都没有,这些小兵怎敢抢公子的猎物?诧异了半天,才见东边奔来一骑。来者二十多岁,中等身材脸色黝黑,左手执弓右手控马,似乎还是个军官;可奇怪的是这家伙虽穿着汉军服色,却披着长发,坐骑骣马。曹彰暗暗惊骇——箭发之后这么久才跑过到,足有一百五十步开外,此人箭术之高世间罕有!
也不知那将官是不认识诸位公子,还是性情高傲目中无人,轻舒猿臂将大雁抢在手中,看都不看曹氏兄弟一眼,兀自拨马而去。守林的兵头是曹丕的心腹朱铄,见此情景狐假虎威道:“他妈的!竟不把公子放在眼里,我擒他过来痛打二百鞭!”
“你有那本事吗?”曹丕一阵冷笑,“大人不计小人过,何必与他置气。”
说话间又见从东面呼啦啦奔来百余匹高头大马,却只见马不见人。战乱时节马匹可是好东西,曹军士卒虽多马却稀少。朱铄眼睛一亮:“我过去抢几匹回来献给公子。”
哪容他下手?那员小将把二指衔入口中——随着一声清脆的口哨,群马齐嘶,四蹄紧翻,跟着他疾驰而去。曹氏兄弟只觉胯下坐骑蠢蠢欲动,若不是紧勒缰绳,险些也跟着走了!曹彰越发惊奇:“原来都是他带的,世上还有如此放马之人。”
曹植、阮瑀等一干人也出了林子,夏侯尚道:“主公今日在幕府议事,各部将领都要参加,他可能是奉命送马的。”
一句话给四位记室提了醒,尤其徐幹,他是平定青州后刚刚辟进幕府的,资历最浅处事小心:“公子们已经出来半日了,早些回去吧。再说这些兵是私自调的,若叫主公知道可不得了!”护林兵不是曹府家兵,而是朱铄献媚讨巧自军中拉来的。
朱铄倚仗与曹丕的关系已升任假司马,胆子也越来越大:“瞧你们这帮书呆子,有咱公子撑腰,怕什么?”
曹丕也道:“对!我与二弟还未分胜负呢,再猎上一回。”反正哥仨都在,犯错大伙一起犯,有什么在乎的?
曹彰又来了精神:“来啊!定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哥俩催马又入山林,雉鸡、野兔一通乱射。曹丕非但没赶上弟弟,反而叫曹彰越赢越多,最后把弓一扔:“唉!我就这两下子本事,不服不行啊!”曹彰还欲再猎,众人连连劝说才罢手,辞别朱铄回转邺城。这帮人说说笑笑,不多时来到北门,还未及进城,见城中急匆匆驰来一个宽袍大袖的官人。夏侯尚眼最尖,离着老远就认出是刘岱:“刘长史,这么着急有何公干?”
“卑职给诸位公子问安。”刘岱勒住缰绳拱了拱手,满脸喜色,“主公发下教令,命卑职遍示三军,我得到行辕走一趟。”
刘桢最爱诙谐,凑过去一把揪住刘岱的胡子:“你这家伙有什么喜事?怎么跟吃了蜜蜂屎似的?”
刘岱眉开眼笑:“主公说我这些年在他身边多有辛劳,打算放我出去领兵。以后府里的事我就不管了,打几仗立些功,说不定还能捞个亭侯当当呢!”
刘桢颇感意外:“前几年主公命王必在许都统兵,如今又把您也放了将军,长史、主薄都撤了,以后谁接你们差事啊?”
“主公没说,我也没敢问……咳,反正他心里有数呗!”
曹植一直盯着刘岱手里的教令:“能不能把这道令给我们看看?”
“公子发话有何不可?”刘岱说着便展开,都没劳曹丕兄弟动手,自己捧着叫他们观看。
吾起义兵诛暴乱,于今十九年,所征必克,岂吾功哉?乃贤士大夫之力也。天下虽未悉定,吾当要与贤士大夫共定之,而专飨其劳,吾何以安焉!其促定功行赏。昔赵奢、窦婴之为将也,受赐千金,一朝散之,故能济成大功,永世流声。吾读其文,未尝不慕其为人也。与诸将士大夫共从戎事,幸赖贤人不爱其谋,群士不遗其力,是以夷险平乱,而吾得窃大赏,户邑三万。追思窦婴散金之义,今分所受租与诸将掾属及故戍于陈、蔡者,庶以酬答众劳,不擅大惠也。宜差死事之孤,以租谷及之。若年殷用足,租奉毕入,将大与众人悉共飨之。
曹丕看罢微微一笑:“老爷子发了善心,要散财众将,难得这么大方啊!”曹操的爵位是武平侯,但食邑不仅武平县,还有阳夏、柘、苦三县。即便如此曹家生活还是很节俭,莫说是金银玉器,就连日常家私都不加雕饰,甚至还不如曹洪、刘勋、许攸那帮人会享受。
曹彰道:“父亲有钱舍不得自己花,却赏给众将,这是孟尝君才有的宽厚之德……不对不对!孟尝君哪比得上父亲。”
曹植却连连摇头:“父亲散财众将恐怕没这么简单。八成是远征乌丸多有异意,他想借此恩惠收拢众人之心吧。”
刘岱瞟了曹植一眼——三公子好精明,为了亲征乌丸之事,刚才一场唇枪舌战,可热闹哩!
徐幹心里直打鼓:“还是赶紧回去吧,我们几个都有差事。虽说今日不是我们当值,可这么重要的军议,诸位公子不去没关系,我们可开罪不起啊!”阮瑀、应玚纷纷点头。
“好吧……刘长史升了官,改日可别忘了请客哟!”曹丕说笑了一句带着众人打马进城,穿街而过直至州牧府,栓了马急急忙忙往大堂跑。刚转过二门,又见辛毗抱着一堆文书迎面而来。
“佐治!我爹没问起我们吧?”曹丕赶紧问。
辛毗当年叛袁降曹,一门数十口被审配杀害,曹丕没少嘘寒问暖,故而关系很好。这会儿见他问起,赶紧附到他耳畔:“正在气头上,你们小心点儿!”
曹丕这才知道害怕,又整理整理衣冠,领几个兄弟进院子,低着脑袋上堂,连眼皮都没敢多抬,只隐约瞧见荀攸、荀衍、许攸等谋士在东,张辽、于禁以及中军史涣、韩浩等在西,正你一言我一语地与曹操辩解。曹丕见不是时候,想趁乱窜到人堆里,可刚一迈门槛就听父亲厉声喝道:“三个不成器的东西,外面跪着去!”
问都不问,这倒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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