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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指挥官麦克莱恩上校批准。半小时后,麦克莱恩告诉赖利再多等一天。有份报告说,东北6英里的小村里有数百敌军。赖利受命于天亮时派出一支小型巡逻队。夜里10时,基茨安排罢巡逻的事,正准备美美睡一觉,营部发来了红色警报。基茨将哨兵人数增加一倍,但没有向山头上的人发警报,因为按常规他们应以半数的人担任警戒。
西北几英里,陆战队上尉爱德华· 斯坦福德钻进地堡准备过夜。斯坦福德被派来担任费思的航空指挥官,水库这一侧他是唯一的陆战队军官。他和另外3名陆战队队员占有两个地堡。斯坦福德所在的这个地堡,北边有一架观察望远镜,南边为防雪盖了一块军用雨披。午夜前,斯坦福德听到枪声大作,随后是A连连长埃德·斯卡利恩的喊叫声。外面有人嘀嘀咕咕,接着雨披被掀开了,斯坦福德不禁一怔,地堡外月光下有张裹着毛皮的脸。他开枪射击时一枚手榴弹在睡袋脚边炸开了。他倒安然无恙,但炸伤一名手下。4名陆战队的人夺门而出,一齐滚落壕沟蜷缩一团,一挺自己人的机枪向地堡上扫射着。斯坦福德组织手下据守,然后跑到1排排长的阵地上,结果听说斯卡利恩上尉已阵亡,他入朝的头一仗就送了命。斯坦福德四下寻找副连长,使他震惊的是这位副连长龟缩在地堡里指手划脚,而不是亲临各排依战况酌情立断。
“上尉”,迫击炮指挥官卡洛斯·奥吞齐中尉说,“眼下论官阶你最高。我看你来指挥本连吧。”
斯坦福德是个头脑冷静的沙场老兵,于是承担起责任。他派一名陆战队员下各排了解情况,同时分派副连长指挥1排,他本人则带2排加强防线,肃清渗透进来的中国人。
1营营部内,费思中校被乒乒乓乓的枪声惊醒。他传来D连连长比格尔上尉问:“你看是不是韩国军队又在自己打自己?”前几夜,他们稍有风吹草动就乱放枪。 “有人报告埃德·斯卡利恩出了事。可能是被打死了。”他命作训参谋罗伯特·海恩斯上尉速往A连查明真相。比格尔自告奋勇,要与海恩斯同往。“我对A连情况熟悉,而且想去看看抽调给该连的重武器怎么样了。”
他俩爬上山前往A连。一个趴在公路当中身披风雪衣的人向他们喝问口令,声音像是朝鲜人。比格尔回答说:“我们是美国兵。”那人端起步枪,原来是中国人。就在比格尔大叫快跳入战壕的瞬间,他开火了。比格尔和海恩斯跳进壕沟。中国人向他们走来,偏偏比格尔的枪栓冻住了。两枚手榴弹在身旁爆炸,幸运的是一个也没炸着。比格尔和海恩斯钻进灌木丛,退回到费思的指挥所。
费思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分钟前还在计划拂晓发起攻击,而现在反倒要自卫,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在什么地方。
后方几英里处,K连基茨上尉被骚乱扰醒,于是问封锁公路的中尉:“谁在打枪?”
“阵地后面的什么人。”
基茨估计有人枪瘾大发。他穿上鞋,去团指挥部所在的小木屋了解情况。一阵猛烈枪炮朝这一地方打来。一群厨师窜出帐篷,纷纷向后方飞逃。基茨想喊他们回来还击,太混乱了,他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自己人,哪个是中国人。
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4排撤到基茨的阵地上。“我们不能停留在开阔地段”,基茨说,“快向湖边撤。”当他们转移时,后方打来的炮火倾泻在他们头上。第57野炮营A连误把他们当成敌人。多亏有个炮兵指挥官在,基茨才稳住手下并制止住A连的炮击。
军号声吵醒了迫击炮手二等兵爱德华·法利。他在湖边睡觉,不明白吹号干什么。刹那间,枪炮齐鸣。法利忙将两门迫击炮安装好,可是往哪里发射呢?法利和各小队长、各排排长一窝蜂跑去问连长。连长命令熄灭灯火,准备反击。法利想跑回到迫击炮那里去,可是炮火截断了去路。他掉头往回跑,想找个地方藏身。他拦住一个朋友哈罗德·德鲁斯军士。德鲁斯边喘边说,他的排被打散了,“你最好撤到高地上去。”
法利招呼各炮手向德鲁斯丢弃的阵地开炮,然后连蹦带跳拖起两门迫击炮向后跑。这时中国人一波一波地冲上来,一边呐喊一边用冲锋枪扫射。法利前面有个人准备发射无后坐力炮。“别放那鬼玩艺儿”,法利大叫,可是太迟了,那小子被后坐力弹得在冰面上滑出老远。
昏暗中,美军和韩国军队抗击着三倍于他们的中国人。靠近引桥的3营营部受到猛烈攻击。在棚屋里,赖利中校面对窗户坐着,中国人破窗而入,他用手枪击毙两人。接踵而来的混战中,这位营作战指挥官胸部中弹,其助手正拔枪时被一颗手榴弹炸掉右臂,他甚至没感觉到。
营警卫连的奥立弗·罗伯森中尉听到军号声,知道事非寻常,因为该营没有一把军号。指挥部外,营环形防御圈内外都受到猛攻。惨白的月光下,罗伯森看到有个中国人在40码外奔突。他举枪射击,将中国人撩倒在地。突然,棚屋周围仿佛天塌地陷?中国人杀声震天,四下放枪。
北面山崖上,一连串“醉调”喇叭声吓了埃德·里夫斯一跳。他算是有运气,穿上了一件白色风雪衣,站在散兵坑中张望,什么也看不见。山下溪谷传来阵阵奇怪的声音。大桥方向10码左右的散兵坑里有个韩国中尉叫道:“埃德,有人在抽疯。我去看看。”
韩国人爬到崖顶四下张望,“中国人!”他尖叫着跑回散兵坑。敌人从几个方面朝这边射击。沙维什可没教过这个。长长一排戴着白色兜帽的脑袋赫然出现在崖边。我们的人还是他们的人?里夫斯纳闷。另有许多白色身影幽灵般跃过雪挂丛林。我们的人还是他们的人?一个美国兵从里夫斯身边跑过,高叫有人挨枪子儿了。阵阵喊杀声从里夫斯身后传来。山下溪谷大火熊熊,曳光弹满天飞。有我们的还有他们的!枪弹纷纷落下。中共军的话语声和铿锵的军械撞击声从两侧散兵坑传来。里夫斯蹲在地上,从散兵坑边缘窥探。身后传来一声中国喝令。里夫斯转过身,一个白衣巨人用步枪对着他。这名中国军人命令里夫斯做什么事。里夫斯心想:“做什么?伙计,你气数尽了。”他瞥一眼自己放在散兵坑边缘的步枪,自己对自己说:“别等着让他们枪毙你。干吧。”他心中暗数节拍。当中国军人的枪口稍低一点儿,他大叫一声:“4号棚。”中共军莫明其妙,探身向前。里夫斯抓枪,枪从戴着手套的双手中滑脱了,再抄到手里,对准中国兵抠动扳机。白色的身影顿时像一麻袋土豆似的轰然倒下去。
每次里夫斯探头张望,都招致山上两侧散兵坑那边的轻机枪向他扫射。十几名敌人排成纵队从他身边跑过。他跃起来放了几枪。“大笨牛!”他放声大叫。敌人对他根本不理睬!继续跑步前进。里夫斯蹲下来,脑子急速空转。瞠目结舌的韩国人朴浩野(音译)惊呼:“埃迪,中国人!埃迪,中国人!”里夫斯一边尽力回想朝鲜话怎么说“我知道,”一边向四面八方投掷手榴弹。根本投掷不到敌人阵地,不过爆炸声令敌人不敢上前,他指望争取时间等待援兵到来。
四面都是中国人在大声说话,俨然旁若无人。里夫斯探出头,放上几枪,朝伸向长津湖的山谷瞥一眼。炮弹和曳光弹交织成火力网环指示出友军坚守的地方。也许他和朴浩野可在敌人有所反应之前从散兵坑后面滚下山。他抛出最后一颗手榴弹,跃出坑外,翻了几个滚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跳起身向山下全速疾跑,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将他往回拖,脚下磕磕绊绊,吃力地缓慢前行。行动中他不得不避开一个个大雪堆。当他经过那些雪堆时,从中射出火舌。穿白衣的中国军人!他侧身朝雪堆放几枪、接着向山下跑。他咬紧牙关,准备后背吃枪子儿。竟然没有人朝他放枪。中国人根本不理睬他,只是一个劲向山下目标射击。里夫斯猜测定是敌人误把他和朴浩野当作中国军人了,因为他们穿着白色风雪衣。跑着跑着,黑暗中一棵大树闪现眼前,刹不住脚也躲不开,他一头撞在树干上。里夫斯恢复知觉后,借着炮火发现有人紧靠他,原来是朴浩野拽着他的风雪衣。怪不得跑不起来,下山还拉着一位乘客呢。里夫斯敲开朴浩野的双手,站起来缓缓向湖走去,虎佑紧跟其后。
到了谷口,他们放慢脚步。成群结队的中国人正开向美军火力防御圈。不顾迎面射来的弹雨,里夫斯竭力在想,“怎样才能让自己人知道我们俩不是中国人呢?”小心翼翼地摆脱了敌人的大纵队后,他俩尾随着攻向最近的防御圈的敌人。当4-50曳光弹射到这一地区,他和朴浩野隐藏在一座颤动的土堆后面。每组4-50曳光弹的杀伤范围是50码。硝烟过后,他们迅速向靠近自己人的另一土堆转移。估计紧跑两步就到了,里夫斯高呼,“来的是美国人。”
“停止射击!来的是美国人。”声音发自一间农舍。里夫斯和朴浩野跃起迅跑。一个炮手组隐蔽在半履带式4-50自行火炮后面,注视着这两个穿风雪衣的缓缓向农舍走去,那里是M连连部。一名少校拉住里夫斯,冲着他的脸大叫:“士兵,你的阵地在哪儿?”
朴浩野看看少校又看看里夫斯,不明白怎么回事。里夫斯回头望望闪烁着粉红色中国炮火的大桥,指着说:“应该在那上边。”
“士兵,你为什么离开阵地?”少校高声吼叫,子弹在耳边呼啸而过。
里夫斯只能想出一句话答复他:“长官,你疯了”。
“赶到那边去,带上武器,”少校指着房屋的另-边,“整整一个中国军打算从这里突破。”
里夫斯和朴浩野同其他几个美国兵一道度过后半夜,阻击中国人。拂晓后,攻击减缓了。环形防御圈内的敌人或被歼,或被擒,要不就是被驱退了。里夫斯的衣服上弹痕累累,但只受些轻微的擦伤。山岭之中丢下横七竖八的尸体。他自己对自己说:“你是打不死的,埃德。你是个好战士。”
少校从M连连部出来,呼唤里夫斯:“士兵,你过来。”里夫斯刚迈出两步,一发迫击炮弹在他脚跟炸开,将他抛上半空。落到地上时他仍觉得难以置信。喘着粗气,他看到手脚多处洞眼在流血。他想躲进棚子,可是动弹不了。他坐在肮脏的积雪中,愤怒地大叫,将他的记起的军官都痛骂一遍。伤成这德性,罪责在他们身上。又一排迫击炮弹落在院子当中。少校一瘸一拐地和一名军士向他跑来,拖着里夫斯穿过炮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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