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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所及,饶是北堂尊越已料到北堂戎渡伤得不轻,却也仍然心下一紧:难怪北堂戎渡方才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原来竟是伤到这等地步!北堂尊越见状,也不敢再耽搁了,起身放下面前的晴丝万花刨绣遮纱大帐,挡住了整张大床,然后便冷声命人进来服侍。
未几,脚步声起,有宫人端着水盆毛巾热茶等物进来,内侍则一一点起宫灯,照得殿内灯火通明,北堂尊越出来接了东西,又重新进到帐中,那厢北堂戎渡正闭目伏在床间,任由疲惫到极点的某种虚脱之感慢慢控制住整个身体之际,忽有人在他后颈上深深一吻,轻声说道:“……戎渡,来,醒一醒。”北堂戎渡略略挣扎了一下,却是不敢动,更别谈能够起身,嗓子也早就已经叫得沙哑,竟不愿说出一句话,他受创之后没什么力气,因此只能吃力地锁紧了眉头,慢慢呼吸着,北堂尊越一手滑到他的身后,柔和地轻抚那布满青紫指印的臀部,意似安慰,道:“……戎渡,没事了,嗯?”说话间,却不防摸到一片湿漉漉的温热液体,原来那血却是还没有停住,北堂尊越眼神一沉,立刻命人取了止血的药来,然后将药粉轻轻洒在那处创口上,又用湿毛巾擦去肌肤上的血迹,这才轻柔地替北堂戎渡翻过身来,含了热茶慢慢喂他。
北堂戎渡双目半闭半阖间,发觉北堂尊越噙住自己的唇往里面渡水,便也不拒绝,微微张口,顺从地咽下茶水,热乎乎的汁液一口一口被哺进来,流进肚里,似乎多少好受了一些,等到喝过了茶,北堂尊越坐在床边,沉默地轻轻握着北堂戎渡潮热无力的手掌,却发现那似乎并不是普通的热,而更像是低烧的症状,北堂尊越微一沉吟,随后便拽过毯子盖住北堂戎渡的下半身,朝帐外道:“……传太医院令正过来。”
未几,一名年老的太医跟随内侍进到殿中,此时已是下半夜,那太医方一进到里面,就看见十余人或是端盆倒水,或是焚香递巾,皆安静侍立在其中,两个内监从左右两侧将纱帐挽向旁边,露出里面那张巨大的华床,一条毯子半垂在地面上,床头点着一盏宫灯,静静燃着,照着旁边只披了一件宽袍的高大男人,俊美的面孔上烛影昏昏,正是汉王北堂尊越,榻上则躺着面色委顿的少年,光着上身,腰下被毯子掩住,一眼便能看出里面必是什么也没有穿,静静躺卧在柔软的褥子间,冰玉般的雪白身子上或青或紫,其中又夹杂着暧昧的红色痕迹,在灯光下格外明显,而旁边北堂尊越衣袍松散,半露的结实胸膛上,赫然有几道抠抓出来的血痕。年老的太医眼见如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背瞬间就已被冷汗湿得透了,此情此景,他如何还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冷汗涔涔间,却听北堂尊越道:“……上前来!”太医闻言,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北堂尊越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对北堂戎渡柔声道:“戎渡,再喝些水……听话。”说着,含了一口刚煮好的安神汤,北堂戎渡只觉得唇上一暖,北堂尊越已轻轻压上他的嘴唇,把汤汁慢慢往里渡,这动作甚是亲昵,殿中诸人都看得一个个心下生寒胆战,却又不敢流露出半分,权且把自己当作泥塑木雕一般,太医伏身跪在榻前,头深深低着,不敢往床上看一眼,只以指尖搭上北堂戎渡的手腕,细细诊脉,过了一时,方颤声道:“……世子眼下烧热尚不算很重,臣开个方子,喝上两剂……便应无事了。”北堂尊越听了,不置可否,只道:“……世子另有伤处,你细细看来。”说着,就要揭开北堂戎渡腰上的毯子。
一只手却突然按住了北堂尊越的手背,只见北堂戎渡吃力地略略撑着身子,张了张口,依稀还有些息微之意,眼中闪过凌厉之色,顿了顿,终于嘶哑地发出声音,缓缓道:“……你嫌我还不够没脸么?”殿内众人听了,立时跪了一地,深深垂头,以额抵地,没人敢稍微抬头往大床方向看上一眼,北堂尊越伸手扶他在怀,一只手将北堂戎渡稳稳圈在胸前,语气软和,轻叹道:“傻孩子,怕什么,没人敢说出去的……”北堂戎渡扫了一眼殿中那些战战兢兢的宫人,心里涌起某种复杂之感,层层浮上心头,虽然并不是觉得羞耻,但毕竟谁愿意自己与亲生父亲之间的秘事被人知道?因此北堂戎渡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却牵动了身下的伤口,顿时额上汗水涔涔,实在有些难忍,只得咬紧牙关不说话,北堂尊越见状,却以为他是觉得羞耻难堪,于是便轻轻地抚摸北堂戎渡的肩头,柔声安慰道:“好了,戎渡,有爹在,没人能坏你的名声……爹保证。”
北堂尊越的语气虽温和,但任谁都能够听得出里面的杀意,殿中众人心知北堂尊越要灭口,以他向来的性情,定是会杀光整个乾英宫里的人,因此无不手足发软,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噤若寒蝉,却又不敢有丝毫异动,更别说逃走,但北堂戎渡却只是闭上眼,淡淡道:“……这宫里都是跟你多年的人了,没有敢嚼舌的,你杀他们做什么。”此言既出,众人顿时一松,随即汗出如浆,湿透了衣物,知道乾英宫上下几百人的性命算是保住了,北堂尊越听了,也不在意,反正宫规森严,决不是说笑的,哪个敢私下传出丝毫风声,一家子生都是死活两难,因此只对北堂戎渡道:“……好了,让人给你看看,嗯?别任性。”北堂戎渡脸色微僵,但终究还是没有坚持不肯。
一时太医看过伤势,又调配了药膏,让北堂尊越为北堂戎渡抹了,这才小心地半吞半吐道:“世子受创非浅,需精心调理,臣这就开方子……只是……近来再不可、不可行房事了……”说罢,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北堂尊越的脸色,脊背上早汗透了一片,北堂尊越听罢,神情不动,只命人煮药煎汤,一时间直到凌晨卯时初,才渐渐安静下来。
殿内只剩下父子两人,北堂戎渡闭目卧床,身上已被换上干净衣物,他现在身体十分虚弱,需要有人悉心照顾,北堂尊越侧身搂着他,心中也自痛悔,低声道:“是本王不好,不该这般折腾你……下回再不会了,好不好?”北堂戎渡没应声,半晌,忽开口道:“……我要回青宫。”
莽汉王愧慰亲子,沈少君入宫探疾
北堂戎渡没应声,半晌,忽开口道:“……我要回青宫。”他言语之间似乎有些费力,开口十分艰难,北堂尊越听了,心下蓦地一动,不意北堂戎渡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于是握住北堂戎渡的手,语气切切道:“说什么孩子话,你眼下这个状况,能上哪里去?……戎渡,乖乖躺着休息,别让本王担心你,嗯?”北堂戎渡此时只觉得下身传来一阵阵割裂般的疼痛,像是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在不断地刺,虽然刚才北堂尊越给他上的药里有止痛的作用,但依然是疼得很,与之相比,发烧就已经完全不算什么了,那持续不断的疼痛,甚至还逐渐让他更清醒了些,北堂戎渡如今整个身体都软绵绵的,面上也是一副一蹶不振的模样,脸色原本微微苍白着,但因为眼下低烧的缘故,于是便将肌肤也烧成了粉红色,两颧红赤,听了北堂尊越的话,却只是哂了一下,淡淡道:“我说了,我要回城东,回我自己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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