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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父亲他亲手戴上,亲手上的锁。”先开口说话的人是北堂戎渡,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委屈或者软弱的神色,有的只是冷淡的漠然与隐忍,他说着,忽然抓住了牧倾寒的手,紧紧地抓着,然后带着这只手去触碰自己身上的那把金锁,俊美的面孔上平平静静的,唯有嘴角噙着些许笑容,那种笑容,似乎是想要表示出自己的麻木与无所谓,但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受却无法掩饰,北堂戎渡半抬着下巴,抓紧了牧倾寒几乎僵硬的手,让他将那只金锁细细摸了个遍,这才松开五指,放开了对方,道:“现在你看见了罢,他之所以给本王戴上这个玩意儿,就是要约束本王,不允许本王再与任何人有染……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不可以。”
牧倾寒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冲击太多的缘故,也许一个人在愤怒到极点的时候,反而却会很快地平静下来,就见牧倾寒紧抿着双唇,太阳穴周围的青筋隐约浮现,最终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忽然从地上拾起了刚才那件被北堂戎渡脱下来的那件袍子,抖开直接披在了北堂戎渡的身上,将面前这个人赤裸的颀长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牧倾寒的指尖微微颤抖,一向稳若磐石的握剑双手竟似拿不住一件衣裳,北堂戎渡见状,突然缓缓按住了牧倾寒的手背,只见那蓝色的双眼里跳动着细锐的光芒,星星点点地幽暗着,握紧了男子不断微颤的手,轻声道:“他是皇帝,是本王的生父……即便他做了任何事,本王又能怎么样?”
牧倾寒恨极了北堂戎渡此刻这样强忍着屈辱,故作无事的模样,他猛地一把反手扣住北堂戎渡的双手,用力将这个年轻男子拥进自己怀里,抱着北堂戎渡修长的腰身,语气冷峻如刀:“即便他是生你养你之人,也没有权力这样待你……他,该死。”牧倾寒一字一字地说着,冰凉的吻慢慢落在了北堂戎渡半湿的黑发上,听见这句话,北堂戎渡的笑容逐渐从嘴角处徐徐绽开,竟比夏日里最炽烈的阳光还要刺目刺心,极缓极缓地摇了摇头,然后嘿嘿地笑了几下,声调凄烈,道:“没有他,哪来的本王?就当是本王……本王来报答他的养育之恩就是了……”
牧倾寒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动作虽然轻微,却足以让北堂戎渡感觉得清清楚楚,就见牧倾寒突然一把抱紧了还在轻声笑着的北堂戎渡,心脏一阵剧痛般的紧搐,脑子里一下下地有若岩浆翻腾,哑声道:“……胡言乱语!北堂尊越他怎配……为人父母。”他的前额紧抵着北堂戎渡的额头,那样温暖,嘶哑道:“是我不好,当年第一次遇见你时,我便应该将你带走,不让你离开,永远也不回到无遮堡……若当真如此,你如今也不会有这等遭遇,受人侮辱……”北堂戎渡的心微微地暖了一下,然后便叹息了一声,没有挣扎,只伸手摸了摸牧倾寒坚毅的面孔,喃喃地平静说道:“……好了,倾寒,这不关你的事……其实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帝王之家向来最是污秽,自古血亲相杀相通之事就是层出不穷,本王现在这样,也——”
余下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连同呼吸一起被牧倾寒堵在了嘴里,牧倾寒狠狠吻了一下北堂戎渡的唇,便重新松了开来,然后用手慢慢抚上那削薄的唇瓣,牧倾寒的指尖是那么的凉,仔仔细细地一点一点滑过北堂戎渡泛着淡红色的嘴唇,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抚摩着,有些失神地看着对方,就如同面对着自己最心爱的珍宝,北堂戎渡垂下长长的眼睫,眸光深沉似海,两个人谁都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牧倾寒一字一句地道:“……我帮你,北堂,我会帮你,北堂尊越眼下是九五之尊,是你父亲,你违抗他不得,既然如此,他日你若成为天子,这天下间就再无一人可以逼迫你……谁都不行,包括他。”北堂戎渡听了这话,心中一紧,随即又是一松——牧倾寒这样的人,情愿为他做任何事情,即使这是在预料之中,也仍然让他叹息。
北堂戎渡不说话,殿中一片沉默,牧倾寒也没有再出声,只是慢慢将北堂戎渡拦腰抱起,送到床上,然后用毯子将人裹起来,拥着对方低声道:“把那些事都忘了,不要再去想……北堂,会过去的,日后再没有人能够逼你去做什么。”北堂戎渡坐在榻上,良久,方道:“本王不想……让你卷到这件事里。”牧倾寒轻轻吻他漆黑的头顶:“或许我能为你做的并不多,但是,至少可以尽我所能,北堂,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全力帮你,无论是什么事。”北堂戎渡听了,默然不语,只有他心里才清楚,现在自己在那条通往未知的道路上,已经走得越来越远。
出乎意料的礼物
“……江城如画里,山晓望晴空。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
一座造型典雅气派的两层船徐徐行在水面之上,隐约可以听到其中有歌女唱曲的声音传出,歌喉婉转,自船上远眺而去,九月末时的阳光十分灿烂,只见岸上树影婆娑,一片浓翠。
船二层檀香高烧,气味迷朦,一的丝竹歌唱之声悠悠传来,大有靡靡味道,北堂戎渡拣了腌渍好的梅香蜜丝干吃着,一面眯着眼睛听曲,一面用右手在膝头轻轻打着拍子,身上裹一件红黑二色的单袍,袖带垂佩,素华简约,待听了一会儿,忽转首对一旁的北堂尊越笑道:“今日出来秋游,其实应该带上佳期一起来的,她在家里不能出去,一向总爱缠着我领她出门。”北堂尊越悠然抿了一口酒,道:“……别的时候也就罢了,至于今日,朕却是决不带她一起上船的。”北堂戎渡听着有些奇怪,便推一推男人的胳膊:“这是为什么?”北堂尊越按住他的手,挑眉轻笑:“……朕今天只想跟你在一起待着,可不要中间还夹着一个小碍事鬼。”
此时周围有乾英宫的宫娥与内监在侧服侍,北堂戎渡微微有点儿窘,一缩手,就欲扯出袖子,拢手在袖内,但北堂尊越却哪里肯放过,当下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他的腕子,就把人扯进了怀里,北堂戎渡几欲挣扎,却又被这手抓得牢牢的,心头一片微微的尴尬,目光所及,见得周围人都尽数低下头去,无人抬眼窥看,这才觉得好些,却不防露出一截如雪般的颈子,被北堂尊越凑在上面轻嗅,北堂戎渡只觉得耳边一热,原来却是对方正往里面吹气,只听北堂尊越口中调笑道:“呐……今日似乎特别香一些。”北堂戎渡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倒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才好,从前北堂尊越并不会在其他人面前与他有亲热之举,因此北堂戎渡虽然是风月老手,此时却也多少有一丝尴尬,但如今这个情况之下,与当初不同,他知道自己不好去拒绝这个男人,便干脆什么也不做,只缓缓垂下眼去,光影之中,照得那面孔上多了些淡淡的血色,比起平日更显得俊美一些,北堂尊越眼见如此,目不转睛地看着北堂戎渡这种有点失措的动人神态,大感有趣,便故意不停手,只瞧他到底会怎样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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