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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和了一下情绪后,洪景宁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没问。国君震怒之下杀了我父亲,但面对我母亲却犹豫了,毕竟当时母亲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可能舍不得吧。本来我母亲或许能逃过一死,没想到舅舅却不念亲情,联合许多与他颇有交情的大臣一起向国君请命处死我母亲,国君被逼无奈最终同意,并将此事交予舅舅全权处理。”
洪景宁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握紧拳头,锤了一下桌子,继续说道:“而我这个孽种,本就不应该存在,国君想斩草除根将我抹杀,却不知为何留了我一命,但他也没有就此放过我。正好舅舅经历此事后,也无心继续当御医了,便提出告老还乡,他是平溪镇的人,而平溪镇离皇城又近,国君怕我报复,便让舅舅带着我一起生活,同时派人监视我,天冬就是国君的人。”
说到这里,洪景宁无奈地叹了口气:“舅舅投奔霸天镖局后,我去看过他一次,但他不知道,我便拜托楚霸天夫妇替我多多照顾他,之后我就走了。这么多年也没再见过他,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楚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说道:“洪伯过得还不错,就是不爱与人打交道,一心都扑在医术上,闲暇之余就喜欢捣鼓他的药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事情楚凝看的要比洪景宁透彻得多,而且她从洪景宁的讲述也窥探到了对方内心深处隐藏着的冰山一角,要不要提醒一下洪景宁呢?
楚凝想了想,为了更好地从洪景宁身上挖取敌人的情报,让洪景宁心甘情愿吐露更多的讯息给她,她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对方,于是又说道:“你那么关心挂念洪伯,为何不问清楚他当年为何要杀你母亲?或许他有别的苦衷呢?或许你误会他了呢?以我对洪伯的了解,他是个喜欢将心事藏起来的人,我很少听他聊自己的事。”
不等洪景宁回答,楚凝已经有了答案,一拍大腿说道:“啊!我明白了!你是在逃避吧?你害怕了,你不想失去洪伯这唯一的亲人,可你又怕万一问出的答案让人难以接受,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你也就更加无法面对洪伯,面对你自己了。我觉得吧,你还是应该问清楚比较好,因为事关自己的亲人,有些细节有可能就被你给忽略了。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应该丧失面对的勇气,因为你的逃避很有可能也会让你错失本该珍惜的人,要么你一辈子不要知道,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否则你必然会抱憾终生。”
“有些细节被我忽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洪景宁坐直了身体,眼神如剑,紧紧盯着楚凝。
楚凝没有被他的眼神吓住,镇定自如地说道:”我猜,你当初挑断洪伯的手筋不光是为了报杀母之仇吧?你是想保住洪伯的命,我猜得对吗?”
洪景宁的用意被楚凝一语道破,瞬间没了凌厉的气势,眼神也黯淡了下来,幽幽地说道:“你猜的没错,谁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找到疫病的救治之法,那时我也只是个孩子。我恨他杀了我母亲,但也想保住他的命,便决定一个人承担所有的风险。我借着这件事将他赶出善春堂,让他永远都不要回来,这么做也算是为母亲出了一口气。封镇的守备军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只有这样国君才会相信舅舅是真的离开了,一旦我失败了,至少他还能继续活下去,至于断筋的手,以他的医术一定有办法自己医治。也是我运气,最后竟然真的被我找到救治之法,良药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白溪底下的珍白溪石。”
楚凝点点头,又替洪景宁分析了一下:“国君的那道圣旨可不简单,背后还隐藏着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人人皆知国君怕死,他怎会让一个随时可能对他的性命产生威胁的人活着呢?你不是也奇怪当初国君为何没有杀你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长大了,但你的存在一定也成了国君的心病,让他越来越不安,而疫病的来临就是他除掉你的最好机会。他再也按奈不住,用一道圣旨掩人耳目,将你困在平溪镇,他可能不相信你会找到救治方法,最后你的结局无非只有两种,一种是你也感染疫病而亡,另一种就是按照圣旨将你处死,无论哪种都不会落人口舌。”
“原来如此!你说的没错,国君当初为何没有杀我呢?”洪景宁喃喃自语重复着楚凝的话。
“你就没想过或许是有人做了什么牺牲为你换得了一线生机?”楚凝最后说了一句,便收口不再言语,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就看洪景宁能不能自己想通了。
虽然她可以直接说破这件事,但她不想说得太透,洪景宁和洪伯之间的误会只有他们两人当面说开了,心结才能真正解除。她只是个外人,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没意义了,就当是回报洪伯帮了她好几次忙以及这些年来对她的照顾吧。
“你是说——”洪景宁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通了什么,脸上露出惊喜,眼神也不再灰暗。
他感激地看着楚凝说道:“多谢姑娘提点。我还以为我还了楚霸天夫妇一个人情,没想到反倒又欠了姑娘一个人情。若是姑娘日后有需要在下帮忙的时候,尽管开口。”
楚凝也不客气,笑着点了点头,从洪景宁的表情中她知道自己做对了,若是洪景宁原先只打算告诉她一部分情报,那么现在就一定会告诉她全部,包括指使洪景宁杀她的人到底是谁。
解决了洪伯的事情,该说正事了,楚凝终于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指使你杀楚凝的人是谁?”
“你这么聪明,应该也猜到是谁了吧?”洪景宁心情不错,又恢复了最初淡然的神情,倚靠在床边,用手撑着头,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发丝顺着他的肩膀滑落到胸前,黑色的发,白色的寝衣,慵懒的姿势让楚凝想到了小幻,若是他旁边再有只黑白相间的老虎,这颜色就更搭了。
楚凝眼中寒光一闪,也无需向洪景宁求证,语气灼灼肯定地说道:“是皇甫桓玉。”
洪景宁没有说话,默认了楚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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