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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们认识的旅行商人们到来了,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些商人告诉他们,这支军队是从那有福的图尔内斯特来的,他们并不打这座市镇的主意,只是路过罢了。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啦,感谢圣伦勃里,”一个富有的葡萄园主说道,“说吧,他们提出的条件是怎样的?”
这句话非常直截了当,镇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这些从另一边那里来的商人把对方索要的数目报出来,看军队的规模,他们就知道这次非得“狠狠地出一笔血”不可,这可不是几头牛或者几百个面包能打发走的,但是,只要军队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不攻打这座市镇,只是“暂住一下”,那么即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忍饥挨饿也是合算的。
比他们和妻子儿女被套着脖子拉去发卖或者在陌生的土地上充当农奴,或者屋子被焚烧来得合算得多。
葡萄园主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在心里是盘算了一下他的财产的,他在地窖里留有一些最好的佳酿,他的仓库里存有不少谷物,他还养了几对肥美的阉鸡。他希望能用面包和阉鸡打发这些人走,如果能那样的话对他来说就是上上大签了,但是。他也觉得这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他又想到,通常来说。主动送出佳酿以后,军官的脸色会好看很多。再说,一个葡萄园主,肯定是嗜酒的军官们第一询问的对象,倒不如先送给他们……
其他人的打算也差不多,他们不是那种在和平年代生活的富于幻想的天真人士,他们知道,如果一个士兵闯进了人家,勒令主人提供面包、肉和酒,这个主人是倒霉的。但是如果一百个士兵来了,那么仅仅交出面包、肉和酒的主人就是幸运儿了,而现在——镇外面有两千人,两千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他们谁也不幻想“秋毫无犯”这种事情,他们只是在等待对方提出的,要求供养的数目。这个数目肯定会使得他们非常为难,因为光靠眼睛看,也能看得出几百个面包和几头牛还不够对方一顿饭所需。但是对方应该会容许他们用葡萄酒、布匹、银币和一切值钱之物抵数,诚然。各家积攒的一点儿东西都会在这次灾难当中一扫而空,但只要对方遵守信用,那总比被他们攻打强。
然而那些旅行商人长久没有说话,他们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镇上众人的心情一点点低了下去。
“他们究竟提出了一些怎样的条件呢?”在这种沉默当中一个人着急地喊道,他是领主派在这里的管家,领主在这里驻扎了一小队士兵。但是他也看得出,他们对付强盗还行。打退这支军队是不可能的事情,“快说呀!我们也好早些分派下去。早些筹办起来呀!”
“他们没有提条件,他们只是路过。”商人们回答道,“他们……没有索要补给。”
这个回答实在是太出乎镇上人的意料了,他们宁可认为这是一种狡诈的奸计,但是谁也说不出这种欺骗的好处在哪里。他们假装相信了商人们的说话,然而每个人都满肚子疑问。
军队随后在镇旁的休耕地和牧场上驻扎下来,后面甚至还派了个人过来询问:“土地的主人是否允许他们在那里挖掘壕沟和排水渠?”
这个问题让镇上的人都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这个信使,看得他都不好意思起来,最后那个领主的管家出来,代替土地主人同意了他们挖沟的要求。那个葡萄园主是更机灵一些的,他问那个信使,是否需要一些挖沟的帮手或者工具,然而那个信使说他们都带的有。
镇上的人当夜谁也没睡着,他们都警醒地等待着夜袭,有年轻女儿的父母们把她们藏在地窖里,但是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既没有袭击,也没有抢劫,连一个偷跑出来喝酒找乐子的士兵都没有。军营那边隐隐约约地传来一些歌声,却不是镇上人以为的那种喝酒以后的粗野下等的歌,而是些低沉的合唱,那些浑厚的男中音和男低音一起唱起来很美,让人听起来心旷神怡。
“听说他们是从有福的图尔内斯特来的。”聚集在一起,整晚坐在火炉边,穿着皮衣、身边放着刀子的男人们听着这歌声议论道。
“那是受圣奥布里保护的地方,听说他们的主教为他们求得了神的恩典,那里既没有捐税,也没有疾病,地里一年的收成抵我们这里三年。”
“真是不可思议。”第三个人说道,他是一个特别倔强的老头儿,一只眼睛是瞎的,那是他当年跟着自己的领主为国王服役抵御北方人的时候,被叛乱贵族的步兵射瞎的,“我原以为那些人说的是假话,世界上怎会有那样有福的地方呢?”
“如果他们真的是从那里来的,这样的举动又不稀奇啦。”
“明天那个信使再来的时候,我要请他喝酒,”富有的葡萄园主说道,“他看起来是个好人,不会说假话……”
“嘿,你原可以今天就请他喝酒的,你在担忧什么呢?那个人,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哪,他能怎样危害你呢?那样,我们就能把一切都搞明白了,不必在这里白白等待。”
“有些强盗也生着孩子的面孔哪。”葡萄园主为自己辩解说,“每年夏天我都能在园子里抓到好多。”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尴尬的笑声,这冲淡了一些紧张的情绪,过了一会儿,一个人提出了让他们都深思的问题:“他们准备去攻打谁?”
当然,不用对方保证,他们也能看出这样一支规模的军队不是来打他们的,但是有什么目标值得他们去攻打呢?是图尔内斯特的主教和西耶克莱茵的主教闹了不愉快么?那么他们应该先在法庭上打过许多口水仗再动刀兵,但是又没有听到国王征兵的命令。
他们猜想了很多,然而谁也说服不了谁。
到了第二天,镇上的人不得不极力地约束自己的孩子们不去瞧新鲜和热闹,这时候昨天的信使又来了,叫商人们到营地去,他也不喝葡萄园主的酒。
“来了!”镇上的男人们这样想,他们又把自己的年轻女儿塞进地窖,拿着刀子穿着皮衣聚集在一起,紧张地等待着商人们带条件来——虽然他们的这点子武装根本无济于事。商人们会看在他们过往的交情上替他们求情么?
对方会因为他们无法负担而不提出过分的要求么?
然而商人们回来的时候,没有带来勒索的条件,却带来男爵夫人给他们的感谢的礼物和文书,于是他们立即无法约束好奇的年轻人到军营去瞧热闹了,他们都不顾大雨跑去看稀奇,结果被军营挡在了外面。
雨停下来的时候,整个镇子上的人都出来了,连少女和小孩子也在其中,护卫的轻骑兵费了很大的劲来让他们站在圈外,不妨碍军队的拔营启程,但是他们自己几乎马上成了被包围的对象——这些轻骑兵,因为他们要执行的任务的关系,都穿着绿布的外套,那是为了更好的隐蔽,所以他们的打扮不算花俏,最多只允许他们在领口别一束百里香,但是他们骑在马上,看起来总是比步兵神气的,况且他们的马又是那么轻快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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