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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其实是按照国家二级公路设计的,双向两车道,中间没有隔离带,造价上要比一级公路少的多,跟高速公路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但即便是造价低,对燃翼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理论上来讲,省级公路是需要省交通厅负责建设,养护和维修的,甚至重要一些的公路,省交通厅也会直接插手,不过,实际的操作过程中,却是省公路局和地方上一起建,省公路局每年要建设的公路太多,而他们的钱也不是自己印刷出来的,别说是省公路局,就算是省交通厅也会感觉钱严重不够用。
按照惯例,哪里要修路了,就由地方上报到省里,省里进行审批,如果审批通过,那么省厅会计划出一笔款项。当然了,这肯定不是全款,剩下的那部分,就由当地市县两级自己想办法解决。
至于省里拨款和市县自筹的比例,这个就没有定数了,跟省里关系一般的,五五分,关系好一点的,交通厅出六成,地方出四成,再好一点的,交通厅能出到七成、八成也是没有问题的,当然,事情没有一成不变的,至于交通厅拨付全款的,那个另说。
应对这些问题的办法有很多,一般情况是虚报造价,虽说上头会重新核价,但多数情况下省里也不会太计较,毕竟这是属于特色的东西。举个例子,比如一个工程需要造价一百万,那么报价的时候就可以报到二百万,甚至三百万,上头一看这么多钱,就会压缩开支,给你打个五折,那么你的成本就够了,如果省里一高兴,多给你几十万,那么剩下的钱就能干点别的事。
在县一级,这种现象更为严重。燃翼曾经就出现过一个虚报造价的事,虽说是谣传,但传的也是有鼻子有眼,燃翼县政府装修的时候,有个小包工头看中了一个价值三十万的项目,这是成本价,包工头便报价四十万,拿出了三万元给分管副县长送礼,结果被当场打了回来,包工头很郁闷,问了一个行业资深的朋友,
朋友给他出了个注意,让他把报价升到八十万,然后拿出三十万送礼,结果这件事就定了,如此一来,这位包工头不但拿下了工程,还净赚了二十万,不得不说,这笔账算得相当精明。
这件事情虽说有一定的虚夸,但也能够说明一些问题。燃翼的这条省道情况特殊在于是省里直接给燃翼的,而非燃翼县上报的项目,所以在工程款上没有那么多的虚夸,省道的钱,省交通厅给了燃翼七成,剩下的三成则是由望柏市和燃翼县自己想办法解决,市里不想管这事儿,而燃翼的财政情况非常不乐观,筹集这三成款项难度也很大。
王青山现在已经是县长,这些问题自然他要动脑筋去解决,但县里的财政情况实在是不敢恭维,亏空就不说了,就连县里在职干部的工资也是每个月需要跟银行贷款来发,下个月财政有了收入再把这个缺口补上。况且,今年县里还有很多民生项目需要投资兴建,在这种情况下,筹集出这三成的款子的确难度不小,王青山为此伤透了脑筋。
不过修路这么大的事情,他觉得不能单靠燃翼本地来解决,市里也应该表示表示吧,不全给至少给一半,那剩下的一部分再想其他办法,大不了让建设方先垫付。
王青山也知道市公路局资金不宽裕,但他却没想到市公路局远比自己想象的要穷得多。王青山跑了一趟市里,市交通局不但没有表示表示,甚至还把今年的计划书摆到了王青山面前,王青山自然不会去看这些计划书,他跟交通局的一把手虽然不陌生,但关系也没到要钱就给的地步。市里说燃翼虽然修路的工作很迫切,但比燃翼情况糟糕的县多的是,资金要先顾着那些更迫切的地方,要顾全大局,保持全市的稳定发展才是硬道理。
市交通局站在了全市一盘棋的高度,搞得王青山也相当的郁闷。
王青山也并非没有办法,只是市交通局的说法他不得不认同。燃翼虽然属于穷县,但整个望柏市的确还有县远比燃翼穷得多。当初市里开会已经明确了各类投资和项目要向穷县倾斜,这也是市领导的态度,你燃翼是却钱,可还没有缺到要钱的地步,现在这社会,谁不缺钱?要是哪个地区干吹嘘你的钱花不了,那么你这个领导也就别干了!
既然这么有钱,那为什么老百姓还怨声载道?肯定是留着钱不给老百姓谋福利,不想着怎么改善老百姓的收入,一味着增加财政收入,把老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于不顾,这还是好领导么?
再说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啊!
所以啊,这没钱,就成了市县领导的口头禅了。
王青山无奈放弃了市里这条路,他只好又求助于赵世豪。当初国道整修的钱,赵世豪没费什么劲就帮他要来了,看来这次她不出马,是办不了了,这条公路对燃翼来说太重要,如果在这三成资金上卡住,那也太不值了。
这次王青山没去白彰,而是给赵世豪打了个电话,把情况简单的跟她说了说,不得不说赵世豪跟王青山的关系那不是一般的铁,她没二话,便把这事答应了下来。
仅仅过了三天,赵世豪硬是把另外三成的钱从省交通厅给要了下来,而且不仅如此,就连县里那几条乡镇道路的钱,赵世豪也是一分不少的从交通厅的口袋里给掏了出来。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是乡道,修一条县里就觉得有困难,而这次不是一条,却是三条,加上省道的三成,赵世豪一句话,帮燃翼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固然王青山跟赵世豪的关系不错,但这个情他是要还的。赵世豪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王青山心里自然记得她的好,这个人情怎么还,王青山自有他的想法。
赵世豪一直从事交通工作,她自己有个施工队,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王青山决定,到时候这几条路的项目就拿出一部分给赵世豪,这不但是对她的感谢,而且还要维持住这个关系,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这个,本来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在这个分工程的事情上,却又出了问题。
谁都明白,但凡有个工程,在挣钱方面,施工方是要拿大头的,利润有多少,这无法下定论,但能对半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种好事,当然施工方会挤破了头去争取一部分工程来做,而在选择施工方的过程中,就产生了招投标这种看上去公平公正的方法。
不过呢,方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是个人都知道,招投标里面是有猫腻的。
所以,一般情况下,工程如果大到一定程度,那就会走招投标这条路。即便走了这条路,诸多的黑幕内幕潜规则也会轮番上演,最后决策者就会把施工队定格在某个人,或者某个集团的控制之中,从而把这些丰厚的利润塞进自己的腰包。
燃翼县的交通工程,在施工队伍的选择上那是有讲究的。县委书记吴忠诚当然是主要决策者,他所能掌控的不单单是哪条路需要修,需要建,而且由谁来建设,也是他说了算。这在某种程度上他已经向政府方面伸手了,可他的强势几乎压倒了另外的几部分人,一部分就是分管副县长林从水,另外一部分则是县交通局一把手。
林从水虽说是分管副县长,理论上来说,这些油水他也能分得一碗,可这碗油水却端不平。一来是吴忠诚伸手伸的太长,他的小舅子就是一家施工方的老板,这种关系自然能获得每个工程的施工权;二来,县官不如现管,县交通局局长手里的工程,局长大人自然也能从中分一杯羹,吴忠诚不可能一口吞掉所有的活,大头他来拿,另外一头则成了交通局长的囊中之物。
所以林从水很悲催,他作为一个分管副县长,在工程的分包排名上,名列第三的位置。那些路牙石,道路绿化等配套的小工程,则成了吴忠诚安慰他的一个工具。
虽然林从水心里不爽,但至少他还能从中捞到点好处,自己分管交通,理论上来讲把工程分包给谁是属于政府工作范畴,也就是说自己的工作之内。
可实际上呢,吴忠诚却一手遮天,把大块的肥肉都塞到了自己的嘴里。林从水这个分管副县长,对此无能为力,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总不至于跟县委书记闹僵了吧?
如果真的那么不知好歹的话,搞不好自己到最后连个汤汤水水都喝不到,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学着享受吧,只是林从水的这个享受很大程度上不是那么舒坦而已。
这一次,情况发生了改变,对于如何分这个工程,则成了一个大问题。
之所以说是一个大问题,那要从吴忠诚和林从水的谈话说起。
吴忠诚并不傻,县里这些工程都是香饽饽,而且资金也已经全部到位,这块肥肉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拱手送给别人的。本来王青山当上县长也就满腹不爽,如今县里有了大工程,他自然要发泄一番,这个发泄,他想要用自己的收入来表达。
资金被划拨到县里的第二天,吴忠诚便把林从水叫到了办公室,林从水是他的人,他可以自由支配,让他来他就得来,即便叫他没事,他也得来。
吴忠诚笑呵呵的跟林从水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便放出了一个糖豆,笑着对林从水说:“老林,这次县里能争取到一条省道和三条乡道,你作为分管县长,功不可没啊,我记你一功。”
林从水当然知道吴忠诚撅什么尾巴放什么屁,但他却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聪明,只得陪着笑脸,道:“书记可别这么说,这都是职责所在,当然,主要还是您领导的好,没有您的指示,这事肯定办不到这个程度。”
林从水跟王青山去省里,回来以后他就是想在吴忠诚这里表现一番,毕竟这几个工程自己也是参与的,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现在吴忠诚夸自己了,他脸上却又挂不住了。当然,这不是因为他没付出什么就得到了领导的认可,他觉得,这个吴忠诚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说这些话,主题应该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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