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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拉成一个古怪的队列,两匹小马驮着两个孩子,时不时就走到路旁去,啃上两口青草才肯往前走。
秦疏原本跟在孩子身后几步远,他见马驹确实温顺乖巧,两个孩子坐在上面也都稳稳当当,慢慢就放下心来。他不喜易缜一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便放松了缰绳,任由坐骑信步而行,慢慢的落在了最后。
许霁兴致不减,赶着小马跑前跑后,围关梁晓嬉戏。他要梁晓和他比比,看谁的马最先跑到前面大树下。梁晓做事稳重,没有答应。
这孩子民是兴奋得过了头,忽然突发奇想,当时没有纠缠,不声不响地策着马遗弃到后面。突然挥鞭就朝染晓身下的马匹狠狠抽去。那马儿吃疼,颠颠地朝前跑去,他在后面得意之极地哈哈大笑。
梁晓吃了一惊,本来这小马跑得不快,而且用不了多久就会停下来。但他毕竟是第一次骑马,并没有什么经验,一时之间慌了神,恍惚之间又听到身后秦疏十分担心地唤了他一声小心。他在惊慌之下,反而松开了手上的缰绳,本能地扭头想要朝身后望去。
这下子一个颠簸,顿时就将他人马背上摔到了马下。梁晓只觉头晕眼花,天地仿佛在顷刻之间掉了个儿,不等他回过神来,睁眼只见一只马蹄几乎是擦着他的发际,重重落到地上,马蹄溅起的尘土直直地呛进口鼻之间。
如此距离之近,梁晓确实吓着了,有那么一会儿工夫说不出话来,他僵在那儿,几乎动也不能动。只到有人将他抱起来,他这才慢慢回过神,定眼看时,他被易缜抱在怀里,易缜一脸焦急,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搂得他几乎要透不过气。
许霁已经丢下马跑过来了,正蹲在他身边惴惴不安地看着他,这孩子也吓得不惊,又知道这是自己闯出来的祸,小脸煞白煞白的,嚅嚅地没了方才的张扬,小声小气的叫了他两声哥哥,看那样子,似乎想伸手拉他却又不敢。
秦疏落在最后,这时出了变故,却是最后一个赶到,他惊惧之下,下了马来不及说话,先是一阵呛咳,他的脸色奇差,像是立即就会晕过去一般,
梁晓定了定神,刚要开口说自己没事。就被秦疏一把从易缜怀里抢过去,紧紧的护在怀里。
他几乎是忍无可忍,对着似乎是吓呆在一旁的许霁扬起手来。
许霁这孩子平素胡闹,真正遇到事情时却有几分担当。他知道自己闯了祸,倒是一句求饶的话也不说。见秦疏想要打他,他蹲在地上,用一双小手捂住脑袋,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却也不曾闪避。
易缜在一旁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离得近些,看得十分清楚,马蹄就紧贴着孩子踏过去,不敢想像万一要是被马蹄踏实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纵然许霁一时兴起别无恶意,但造成的后果险些是所有人都承当不起的。因此看到秦疏抬起手来,虽然有些舍不得,却也没有拦。
许霁这下没人护着,只有缩成一团蹲在那里。等了半天,没有预期之中的疼痛,许霁怯怯的抬起头,睁开乌溜溜的眼睛向秦疏看去。秦疏显然怒不可揭,又十分后怕,但看着面前畏畏缩缩的另一个孩子,手举在半空之中却怎么也不忍落到那张稚嫩中带着惊恐的小脸上。
秦疏神色复杂,阴晴不定了一阵,但最终还是将手放了下去。只是比往常尖锐得带丝颤抖的声音清楚地宣告了他的愤怒和不安:“你在干什么?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看看许霁,又看向易缜:“你们都是一个样,做任何事只顾着自己高兴自己快活,从不为别人考虑哪怕一分一毫。别人的死活是什么,仅仅是你们眼中取乐的工具么?仗着有权有势,不顺心的时候可以百般污辱,等到你们高兴了想要逗一逗,就必须呼之即来?在你们眼里,普通人就跟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以许是他言词过于剧烈,许霁没有心理准备,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原本话都已经到了嘴里,一下子全忘了要说什么,怯怯地叫了一声爹爹,又求助地把眼光投向易缜。
易缜沉着脸,没有平时的宠溺。许霁一下子不知所措,连哭也不敢哭。
“小侯爷,我和你早就没有什么关系。”秦疏声音冷冷的,却是看也不看他一叟,对着易缜道。“当年侯爷亲口说过什么话,可还记得?既然允诺过放我自由,如今又来出尔反尔。”
“小疏,现在也不是提这些的时候,你先让我看看孩子。”易缜无奈道,知道他是一时情急,说话难免激动了一些,再者他也担心梁晓,那小马虽然不高,而且万幸没有踏到他身上,但也怕受了什么暗伤,急着想上前去看。
然而刚一开口就被秦疏打断,易缜的动作大了一些,反而刺激到了他。他把梁晓护在怀里,碰也不让他碰。两
匹马是缜买回来的,许霁任性胡闹也是易缜平素纵容宠溺出来的。他情绪激动之下,难免有些失控,对着许霁下不去手,自然迁怒到易缜头上:“他从来不是你府上群星拱月养大的小少爷,他从来没有骑过马,你既然想得出给他买马!你究竟安着什么样的心?你带走一个妹妹还不够!还不够么!你难道还想害死他!”
“小疏!”易缜脸色微变,妹妹是两人之间拨不去的一根刺,易缜百口莫辩,却又不能不为自己解释。“妹妹的事是我有所亏欠,梁晓是我的亲生孩子,我爱惜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他。这完全是小霁一时顽皮,你冷静一些,不要胡思乱想。”
秦疏却显然听不进去,他咬着嘴唇,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低微却像是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你为什么非要出现在我面前?你难道不明白我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吗?你不知道我用多大的努力拼命想要忘记过去!它是场恶梦,它过去了!它结束了!”
他用一种奇怪的神色看着易缜,像是有些悲哀:“我已经,已经……”
远远的有行人过来,秦疏顿时住了话头,深吸了口气,垂下眼去,他眼睛里有些微亮的水光,也被掩了过去。
行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微微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或蹲或站显得有些奇怪的几人。又慢慢的走远,消失不见。
但随着这一打岔,原本沉闷压抑到极点的空气也像是有了一丝丝流动。
易缜仍旧进退不得。梁晓终于从秦疏怀里挣出头来,对着易缜笑了笑,转过头去低声安慰秦疏:“秦叔叔,我没有事,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也没有摔疼……”
秦疏搂紧了他,注目在他那张惶急地勉强微笑的脸上,默然不语。
易缜手足无措地站在哪里,又很是难过。半晌地低声道:“我不是有意再伤害你……”
他说:“我买这两匹马的时候,确实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只是想让梁晓高兴,也想让你比从前过得快活一些……”
“不必。”秦疏似乎愣了一下,也像是终于平静了一些,但转过头去不愿再看他父子二人。“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梁晓也很好。没有你,我们会过得更快乐些!”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管易缜有没有听明白——那人就算是明白,也未必会乖乖退缩的。他在气头上,有些话想到便说了出来。
许霁蹲在地上,又惊又怕地憋了这半天,终于再也忍不住,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
秦疏的脚步微微一顿,但立即又恢复如常,几乎没有任何人察觉。紧挨在他身边的梁晓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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