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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生噤若寒蝉,也不知道该说啥,总不能说我把你当成了牛头怪,以老头子的脾气,那样估计他的脑袋非被敲出一个窟窿来。
将老头子从地上扶起来,他转着眼珠子岔开了话题,问道:“阿爷,那几个土耗子呢?那坑坑里究竟有什么东西?竟然把你鼠王都吓成这样。”
老头子刚缓过劲来,照往常听了这话非发飙不可,可现在一听到那“坑坑”两个字,神色便是一紧,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然后二话不说拎着手中的袋子撒丫子便跑,边跑边吼:“生娃子,赶紧的,要是被那东西追上了,咱爷儿俩的命今天可就得撂这儿了。”吼完之后,嘴里还自顾自的嘀咕着:邪门了,真是邪门了,这地儿怎么会有那东西……
王一生愣了一下,赶紧的也追了上去。他可知道老头子的胆子一向很大,包了天的那种,连他都害怕的东西,还是敬而远之吧。
回到客店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店前便是古时候的官道,虽然这里离最近的村镇也有个十里八里的,倒也是不缺生意。
现在刚解放不久,全国都在轰轰烈烈的搞土改斗地主,所谓一国家二集体不三不四搞个体,像这种野店之所以还存在,那是因为他们背后都有路子,黑白两道都得拿得住才行,不然还不得给那些个土匪响马什么的给剐了。
进了店门,看到掌柜的竟然还没有睡,难为这大冷天的他还这么敬业,王一生心中真是佩服的要死。爷孙俩要了热水各自洗了一个澡,又叫弄了些吃食和酒水,酒是掌柜的自己家酿的老烧酒,喝起来特别带劲。
吃好喝好二人便倒在了炕上,这大冬天的能睡上热乎乎的炕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晕乎乎的两人也没有什么心思再说话,蒙头便大睡起来。
王一生是被尿憋醒的,这时天还没亮,他的酒劲还没过去,刚从炕上坐起来便迷迷糊糊的听到身边传来“咯崩咯崩”的响声,扭头一看,老头子正坐在炕头上吃着什么东西。
下意识的他便问了一句:“阿爷,你在吃啥?”老头子也没有搭理,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只顾着在那吃东西。
突然,他瞪大了双眼,他终于看清老头子在吃着什么了,那一根根的分明就是人的手指头啊!看着竟然还有些眼熟,那手指上套着一个绿扳指,他记得那拆伙的几个土耗子中有一个大光头,他的手上就套着这样一个绿扳指。
他打了一个机灵,心顿时就凉了下来。这时他感觉到老头子那熟悉的老脸显得特别狰狞,在月光中那张脸泛起青芒,嘴角还挂着鲜血,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鬼怪。
王一生大气也不敢出,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想着这肯定不是他的爷爷,吃人的都是妖怪,这一定是妖怪变得,说不定老头子早已经被它吃了。
这样一想他悲从心来,但是也没敢有过分的举动,轻手轻脚的下了炕,悄悄的溜了出去,临走时还将老头子带回来的那个布袋子带走了,这可是他爷爷拿命换回来的东西,不能留给那妖怪。
出了店门,他全力狂奔起来,现在天还没有亮,西边的月亮还没有落下去,可天空却下起了雪,地上已经白茫茫的一片,他也不管方向,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足足跑了七八里路他才停下来,现在他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不过看不到那个客店,他心中也稍安了一些。
可没想到,他刚才出了一身汗,现在停下来被冷风一吹,那湿透的衣服都快速的结成了冰块,贴着身子几乎寒入骨髓。
最后他还是没有坚持住倒了下去,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一个人蹲在他的面前,嘴角还挂着鲜血,一边朝他诡异的笑一边说道:“生娃子,这大冷天的,你一个人跑到这里做什么……”
第二章鬼头罐
98年,我到河南,是带着我那盘子里最后一笔款子去“淘土(收古董)”的。
做“龙椅”的下去“滚稀泥”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我下面那支锅的架子散了,几个下地的土耗子露了底被衙门的人盯上了,最后跑的跑进“笼子(牢房)”的进笼子,就跟那房子一样,连地基都塌了,这房子也就成了危房。
我几乎将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堵窟窿了,这才封住了那些人的口,没有将我自己搭进去。
原来的地方我是不敢再呆了,便将盘口挪到了上海州桥新开的古董苑。可这行道上的人都是认钱不认人,我这落毛的凤凰还不如草鸡,一听说我出了事,都跟避瘟神一样躲着我,以前的关系基本上都断了,似乎崩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最后去河南淘土还是我爷爷帮我出的主意,老爷子叫王一生,以前是个土耗子,“鼠王”的名头当年也是响当当的,最近这两年才收了手。
98这年龙王爷发了脾气,全国很多地方都被大水淹了,老爷子就跟我说,这山上的泥石流和地上的浪打滚都跟盗墓贼是一伙的,肯定能冲出些好东西,只要你眼神好使,下去转转的话肯定会有收获。
我听着在理,也就同意了。我的眼力老爷子是知道的,从八岁便开始学着鉴定古物,二十年的锻炼已经很有火候了,所以他很放心的将用来养老的几万块钱都给了我,只是在我临走的时候特别嘱咐我,现在的人都鬼的很,让我招子放亮点,别打了眼。
跟我一起去河南的还有我的发小李大同,名字听起来很大气,但人长得却是又矮又瘦又黑,活脱脱的一泥猴子。他跟我从小是一起长大的,他爹以前是老爷子手底下的一个下趟的伙计,只是后来出了事。说是在一次下地的时候遇到粽子被掏了心肝。本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的爷爷,是他硬将我爷爷从鬼门关里拉出来,但自己却搭了进去。
没两年,他娘就跟人跑了,老爷子感觉对不住他,就当他是亲孙子一样养着。所以我也没有当他是伙计,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兄弟。
等到了河南,我们才知道想象与现实永远是有差距的,所谓隔行如隔山,以前我只是坐在铺子里看着就行,而现在要亲自去找才知道有多困难。到了地就是两眼一摸黑,没有一点门路,就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这事情又不能明着来,只能暗中走街串巷的溜着,而溜得次数多了,人家指不定会把你当贼看。总不能满大街村子屯子的大吼“收古董嘞,收明器嘞”,那样的话估计还没等收到货就进了笼子。
我这人性子比较急,眼看着出来都快一个月了,还是颗粒无收,这一上火,就病倒了。
其实这也怪我心气太高了,不甘心只当个小小的倒爷,本来以我的眼力满可以到潘家园子、鬼市等那种地方做些零活或者是去帮人走走场子,但那时我只想着搞点好东西,再把我那盘口撑起来,结果却弄到了这步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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