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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竹山庄（第1页）

这字条写得莫名其妙的，虽说他事情做的不错，这样特意写一张来邀功的纸条——秋实的邀功与魏慎截然不同，魏慎充其量算是大狐狸渊重华派来的讨赏精，有着渊重华做由头，师玟清不觉冒犯甚至觉得有些有趣；只是秋实，她与秋实算起来也不过见了两面，这样径直地邀功……这无拘无束的字在纸上还龙飞凤舞的很，一股子张狂的邪气。师玟清皱着眉将纸条撕下来，放在一旁，便叫了祺娘进来，另外封一份赏去辰堂，办此事的一人赏银十两，秋实作为堂主御下有方，赏二十两。

这便罢了，师玟清不再把秋实放在心上——她向来只将在意之人与仇恨之人放在心上——她想着这些消息，如今消息显然是明了，师玟清与师乾宁一脉相承，这情绪波动时便眼瞳变大，二人这血脉异处不知来自何方，还需再查。而既然朴氏与大师氏并无旁的血脉异处，那朴氏的那个郎君却十分不好寻了。

揭过了这些密信，师玟清又拿出来第二封密信，却是那时与梅娘涵姨娘两姐妹说话时，悄悄地吩咐了祺娘前去无心堂让查的消息。还有后来一并传过去的消息，算起来统共两宗，一件乃是涵姨娘姐妹二人母亲黄氏的籍贯，一件乃是祁太后与朴氏相识之事，此刻已然查了许多了。

这头一桩，根据师玟清从姐妹二人口中得知的“来”字口音、沾着辣子粉一同吃的酸枣、“燕儿低，燕儿飞”的歌谣，虽说不算具象，却也查出来了此处大抵是在衡京京畿之一的小城竹山庄附近。

竹山庄就如同平常其他寻常的小镇一样，并无甚么特产，也并非何等大官儿大文豪的故里，就连这竹山庄的名字，也就是因着这处随处可见的漫山竹海，随意得了个名。因离着衡京不远，口音自然相似，而那“来”字的口音正好是这处竹山庄独有的习惯，并没有甚么实际的意义，大抵只是相当于一个“啊”、“咯”。

而涵姨娘提到的那个蘸着辣子粉一块吃的酸枣，并不是此处独有，再往南边去许多地方喜欢用辣子粉蘸着所有可蘸之物一同下咽。不过涵姨娘说道那酸枣子枝上带刺，这酸枣经师玟清遍阅农书，知道乃是秦岭一带所产，而这竹山庄正好在秦岭南麓。

而那“燕儿飞，燕儿低”的歌谣亦是武德山脉一带常有，竹山庄恰好在秦岭南麓与武德山脉的相交汇处。

竹山庄亦穷苦，本地的土地许多都是冠族所占，人民大多是给冠族做佃农勉强糊口的，其余的皆世代皆为冠族奴仆，从生到死都在这里的田庄上。

随着这些情报还附着两张图纸，一张乃是前往竹山庄的路线图，一张乃是仿佛环环绕绕的飞蝇一般的，祺娘看不明白，师玟清便同她解释，说此乃山河图。那些一圈一圈套在一块儿的是山，凹陷突出处是山脊或是谷地。这幅山河图十分粗略，大致是两条山脉相交汇处，线圈杂乱，竹山庄就在一处谷地上。

谷地定有溪流，积土肥沃，乃是耕种的好去处，只是梅雨时节难以捉摸，一旦连日阴雨便山洪暴发，师玟清料想了想衡京地带梅雨的雨量，又观山河图之纵横走向，便知不可预测的山洪一旦爆发，大半个竹山庄便尸骨无存。

有一句山里的俗话，叫做“发大水，水退后不是涨大肥就是涨大病”，山洪带来大量的山间泥沙，沉积谷地，滋养地力，却也将大量的人口畜生淹没，一个不好便轰然爆发疫病，死伤无数。这无一处不与姐妹二人口中所说一致。师玟清将路线图与图纸等的收好，日后即要派上用场。

而祁太后与朴氏相识之事更是查的事无巨细，祁太后闺名一个贤字，在骊山祁氏是二房的嫡长女。二房衰微，人口稀少，愈发不受族中重视。往年二房并不出女郎参与京中选秀，只是二房觉得这般衰微下去实在不妥，便想通过个女郎来搏一搏前程，便强将祁贤送了上去。

祁贤原本生的只算温婉可爱，乃是小家碧玉式的小美人，与她那几个如珠如宝一般的长房姐妹一比实在黯然失色。她在家里做女郎的时候性子就温吞的很，不大受父母喜爱，长房姐妹在前去衡京路上对她百般不耐，甚至因为她有些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就把她丢在了驿站里，留了点点盘缠让她自行上京。

祁贤温吞，不敢争辩，被长房姐妹当庭羞辱，正巧朴氏从祖家回京，风尘仆仆，又被长房姐妹嘲讽，实在看不惯长房跋扈，凭着一双过唇舌将她等活生生说哭了，又见祁贤在一旁抹泪，便将她接到了自个儿的车驾上，二人一同进京。入京后，几位姐妹羞于脸面等缘故，并不去接她，祁贤竟就这样住在了朴氏大宅，与朴氏同进同出。朴氏十分照顾祁贤，将自己的体己首饰分了好些给她，见她衣裳不成样的，甚至将自己选秀的衣裳匀出一件来，分给了祁贤。

后来二人一同入宫选秀，穿的仿佛亲生姐妹一般。大玄国选秀不仅仅是给陛下充盈后宫，更是为了给皇嗣宗族与冠族小郎君们挑选王妃夫人等。玄明宗玄奇在政事上励精图治，祁贤与朴氏选秀时他还是储君，却并不上心自己的太子妃一事。选秀时几个兄弟皆偷偷地去看秀女们了，他却还在读书。

玄奇的父皇谥号玄高宗，他原替玄奇定下的太子妃乃是骊山祁氏另一位长房嫡出的女郎，还定了两位太子良娣，皆是出身极好品貌俱佳的女郎，这其中便有朴氏。玄奇听闻，连忙上书陛下自己不爱女色，不需良娣，只需太子正妃一位即可。玄高宗便原本内定的两位太子良娣分别赐予了师氏与郭氏的郎君。祁贤并未在选，撂了牌子准备归家，却遭了姐妹欺凌，掉进了御花园中的太液池。说来仿佛话本子一般，玄奇路过，亲眼目睹了自己艳若桃李却嚣张跋扈的内定正妃这样公然欺人，当即又禀告了陛下，并娶落水奄奄一息的祁贤。

随后便是骊山祁氏女郎蒙羞归家，祁贤与朴氏一同出嫁，祁贤入主东宫，朴氏嫁进了师府做了长房嫡子的少奶奶。祁贤纯善，很快便得了玄奇宠爱，头一年有了身孕，却不幸小产了，此后伤了身子，一直不曾有孕，朴氏却好“孕”，进门不久便有了身孕，产下了大郎君。玄奇登基，便封了自己唯一的正妃做了皇后，广为搜罗天下名医，调养身子。臣子们看不惯新帝后宫空虚膝下又无子嗣，纷纷上书谏言，玄奇不肯，祁贤却人如其名一般，当真贤惠，主动操持选秀一事，充盈玄奇后宫。后来朴氏的大郎君病亡之时，祁贤终于怀上了第一胎，玄明宗不许她跑动，养胎要紧，她却还是执意去了朴氏府上安抚朴氏，也正好就碰上了朴氏悲伤昏厥，她身边带着替她调养身子的妇科圣手，当即命此人替朴氏看诊，一诊脉却发现朴氏又有了身孕。

这个孩子的月份尚浅，算起来和祁贤腹中的孩儿一般大，后来朴氏体弱早产，生下体弱多病的二郎君“师乾宁”，祁贤亦是一个月后诞下了玄奇的嫡长子玄夜。二人交好数年，后来玄明宗仙逝，玄夜忽然登基，祁贤便避而不见，前往五台山，与青灯古佛为伴。

情报到此戛然而止，师玟清也知道这位太后自离开了京城，也就前两天方回来。回来时朴氏正被她吓的疯疯癫癫的，这位太后也立刻拨了人过来看她，想来应该是十分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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