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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相信,反手摸上她的脉相,花间酒说不清楚现在的感觉,就好像被一群群蚂蚁啃食着心脏,又像是被丢在油锅里小火炸着,左胸口那块滋滋啦啦地抽痛,有水一瞬间就从眼前下来了,他努力抖着嘴角,“为什么?”
“不为什么,活累了。”
钱九芳看起来很是洒脱,歪了歪头,眸子像好几年前一样澄澈,她手里不少人命,可眸子里始终比很多人要澄澈,她给花间酒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走罢,好好活着。”
她举起酒壶,又要往嘴里灌下一口,半道被拦住,她望着那个曾经因为生活艰难抛弃过她的,想要抛弃过她的,努力挽回着的男人流着泪,抢过酒壶,将里面的酒全部喝干净,然后将酒壶狠狠丢远,漂浮在湖上,他抹了抹脸,不着急走了,在她身边坐下来,“我不走了,我陪你。”
钱九芳勾唇,望着他因药物的作用想要吐血又忍着,趴进他的怀里,这是他们曾经的习惯动作,“你就不怕这是一场阴谋。”
花间酒帮她又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不怕。”
钱九芳此时已经感到困意了,她歪歪头,点点花间酒的胸膛,“你这几年不是一直问我后来怎么样了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你愿意听么?”
花间酒给她转了个能令她更舒服的姿势,声音没有以往的调笑戏谑,难得正经,“当然愿意。”
钱九芳轻柔的声音在湖上传开又飘散,“那时候我被钱道庭捉了回来,受了各种非人的折磨。哎,你应该知晓钱府惩罚叛徒的刑法罢。”
花间酒心痛得不能自已,他当然知晓,他曾经也是执刑的一员,那些男子都不能承受的嚎叫与哀求,自杀与血腥,曾经是促使他要离开这钱府的一大动力,他涩涩辩解着,说着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的解释:“知道,九芳,我那次真是为了急着找妹妹。”
钱九芳没理他,继续说着,“受着那刑罚整整半年吧,有一天,钱道庭突然从刑室里给我接出去了,说是要我做他的女儿,那时候我已经在黑暗里快被逼疯了,也许已经疯了”她笑了两声,“于是我就成了他的女儿。他倒没让我做什么,这些年娇宠着,倒是我活的最快活的时候了。”
花间酒将钱九芳揽得紧了些,还没让做什么,勾引燕淮黎就不算么。
仿佛知晓他的心思,钱九芳笑道:“勾引燕淮黎是我自己的主意,因为,我想帮帮他,他过得太苦了。”
说到这,钱九芳又咳了咳,侧头咳出一口鲜血,花间酒心一紧,将她搂得更紧了,听她气息更虚着,“你不知晓钱道庭的身世罢,我给你讲一讲?”
花间酒十分想拒绝,这种时候,听情敌的故事真正是在浪费生命,不过钱九芳的眸子太亮,太动人心,他微微一笑,点点头,默默握起手,给她输着功力,让那毒在她的心肺走的慢一点,“好啊。”
“你听说过前朝的状元季洪章罢。”
花间酒点头,那人自然是他自然听说过,天下也没有人没听说过罢,那人曾因才高八斗,名气比如今的温玥还要大,可惜目中无人,考了状元不出一个月就老皇帝被赐死了。
“钱道庭原姓季,名道庭,字洪章。我也是在他有一次大醉以后知道的,我永远忘不了那一晚,钱府里原本的老管家因年老走了,他给他办了一个最大规模的葬礼,以父制。老管家对我很好,当天夜里我去灵堂看他时却发现钱道庭也在那里,他在给老管家守灵,周围摆了能有十来个酒坛子,我想走,却因为他又哭又笑的情态愣在那里,这一愣,便被他发现了,走不了了。”
花间酒用空着的手轻轻拍着钱九芳,钱九芳清亮的眸子望他一眼,“他没杀人灭口,也没做什么别的,只递给我一个酒坛子,我接了下来,听他絮絮叨叨,哭着笑着,讲了一晚。”
“他当年与当今的摄政王蒋远山是同窗好友,竹马竹马的那种交情,却因为一个茶楼的歌女产了嫌隙。那歌女明明看上的是蒋远山,偏偏做出一些动作让蒋远山误会她看上的是季洪章,误会季洪章总是在辜负那歌女。终于,再一次极大的陷害以后,蒋远山以为当年的季洪章竟要通过向那好色的皇帝进献女人的方式谋得仕途,二人反目成仇,蒋远山也将那歌女保护地好好的。”
“事情并没有到这里结束,那时候王权隐隐两分,除了一个好女色的皇帝,还有一个好男色的康亲王。”
第44章命苦合该被守护
“那时候的季洪章恃才傲物,实则心里并没有把除了与他一同长大的蒋远山之外的一切放在心上,他也天真的以为,打小的情意并不会真的就因为一个女人的几次陷害就那样没了。隐患就此埋下。殿试之后,季洪章当之无愧夺得魁首,蒋远山是同一榜的榜眼。当天夜里皇帝大摆宴席,那好男色康亲王一眼就看中了一身红袍唇红齿白的小状元。人嘛,长得再美不过是一具皮像,论样貌,季洪章美则美矣,却称不上怎么倾国倾城,可他那时候的冷清傲骨却是别人怎么也比不得的。”
怎么就别人比不得了,花间酒听到这心里更加不舒坦,就钱道庭那气质再怎么好也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而且再好能好的过他去?他轻轻哼唧了声,“还不都是钱道庭自己说的。”
钱九芳被打断了也不生气,听见他像好多年前跟他撒娇式地说话乐得给他笑呵呵地逆毛,“季洪章的传说天下人都该知晓,哪里用他亲自给我讲。”
心头憋闷,花间酒明白这个时候也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可他就是觉着难过,心里五味杂陈,钱九芳也不管他,只看了他一眼,又转了个姿势看平静的湖水继续讲着。
“康亲王此人一直以纨绔平庸示人,好男色更是令那时候的皇上放心他,绝了子嗣,夺得皇位也坐不稳,所以没什么顾忌地就过去给独自躲出去的小状元敬酒。康亲王对待小倌儿似的态度令季洪章顿时就想起了年幼的时候因为痛失双亲,容貌姝丽被其他孩子欺辱的时候,那时候总有蒋远山护着他,可是现在却因为一个女子闹翻。盛怒的情绪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他冷笑着接过酒,倒在地上。康亲王一下子脸就绿了,扬言,一定要这个小状元在他的床欲.仙.欲.死。”
那隔断火舌的药水已经开始渐渐失效,能够明显地两个人的周围温度开始上升,花间酒望那边晃了眼,张了张口想阻止钱九芳给他讲这些与他们无关的事儿,临出声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来回几次,他望着眸色温柔的钱九芳的侧脸,还是将打断的话忍下来,只是将她抱得紧了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当然,康亲王也一直都没成功。季洪章到底是新科状元,太过分皇帝也许就一时兴起借了由头就给他这个碍眼的亲王流放了。直到半个月后的一日,宫里突然多了个皇后,是那楼里的歌女。歌女与蒋远山不知又说了什么,竟然令他假意与季洪章和好,给季洪章灌醉了,送到了康亲王府上。”
花间酒俊美拧起,没想到当年竟然还有这种事发生,脑海里闪过钱道庭眼底那些显而易见的阴厉潮暗,因因果果,果真一切皆有来由。只是,“一个小小的歌女,竟能心计如此深沉,真的骗得过摄政王?”
钱九芳一嗤,“怎么不能?这不骗得很好么?而且,她的心计可不深沉,相反,她很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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