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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内情如何,至少在表面上,这次陶瓷公司的事情,管委会还是处理得相当及时相当妥当的。甚至,王青山还听说陶瓷公司那边的赔偿前所未有的快,跟家属一协商完毕就签了赔偿协议,并且承诺赔偿金一周内付清。
算算日子,最迟再有个三四天,陶瓷公司就会把赔偿款给三位遇难者的家属,说不定现在都已经给了呢,怎么现在会冒出个记者来采访呢?
王青山纳闷,何敏也弄不明白情况,抬手就给汪秀琴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毕竟,陶瓷公司的事情是汪秀琴处理的。
“记者,采访陶瓷公司的事?陶瓷公司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今天还问过周运昌,他说已经解决了,钱都付出去了。”汪秀琴显然有几分吃惊,然后又说,“何主任你稍等一下,我再问问,看是个什么情况。”
汪秀琴的电话很快又回了过来,说情况已经了解到了,今天陶瓷公司把钱赔偿之后,一个家属却突然间反悔,不同意之前协商的赔偿数字,要再加十万,陶瓷公司自然不同意了,然后,记者就过来了。
听到这么个情况,何敏当场就作出指示,要汪秀琴负责接待记者,马上跟记者取得联系,要让记者了解到真实的情况,不要让他被一些假相所蒙蔽,要把开发区的成绩展现在记者眼前,要让省城的记者同志不虚此行。
话说了好几句,其实就一个意思,尽量不要让记者报道,或者是报道开发区好的一面,这种突发事故就不要上报纸了,退一万步来讲,即使硬要报道陶瓷公司这件事情,那也要换个角度,重点落在管委会如何积极采取措拖,如何协调公司和家属双方的关系,使这件突发事件很快顺利解决这个上面。这就是媒体的一体两面了,坏事也能够当成好事来宣传。当然,这些目标要达成,都离不开最后一句,要让省城的记者同志不虚此行!
不虚此行就是满载而归呢,怎么样才是满载而归呢?送红包呗。
这些都是一惯的潜规则,何敏怕汪秀琴不懂规矩,所以这么点了几句,原以为汪秀琴会问一下红包送多少,却不料她在沉吟了一下之后竟然说她现在人在京城,要明天才回石盘。
何敏这才想起,今天是周六。
挂断电话,何敏禁不住揉了揉眉头,问王青山:“白漳那边,你有没有媒体方面的朋友?”
“没有。”王青山摇摇头,皱了皱眉头道,“敏姐,我们这儿的事情,白漳晚报过来采访,有点不搭界吧?”
“现在报纸不比以前了,晚报也在到处找新闻,只要能够吸引眼球,别说白漳市外的,就算是石盘省外的,他们都写!”何敏显得很恼火,在手机里一个个翻着电话号码,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熟人能够跟白漳晚报说得上话的。
翻了会儿电话簿,她发现还真没什么合适的朋友,只能无奈地放下手机。其实,何敏要找关系,弯七拐八的确是能够找得上一些关系往白漳晚报递话的,但是,这个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递个话还拐许多弯,有没有效果先不说,人先就丢到家了。
眯了眯眼,何敏觉得还是要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先和记者接触一下,如果记者不给面子,那再想别的办法。主意打定,她就对王青山说:“你去跟那个记者见个面,谈一谈。”
王青山心里郁闷,却还是很痛快地答应了:“嗯,好,我马上过去。”
何敏就把记者的名字和手机号告诉了他,他临走之时,又对何敏道:“敏姐,我没有和记者打过交道,这个,有没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事情?”
何敏只有一次在乡镇和记者打交道的经历,那还是一次抗洪表彰大会,是随江日报社的记者,做正面宣传,并不是像现在这样过来挖负面新闻的。所以听到王青山这么问,她还真没什么需要提醒的,但领导毕竟是领导,下属已经请教了,不管是不是自己了解的事情,都是要发表一番意见的,要不然岂不是会下属小看了?
所以,她略一沉吟,便说:“啊,你要弄清楚他过来的动机和目的,搞清楚是谁请他过来的。一定要稳住他,呃,说话的时候多想想,谨慎一点。”
这话说了跟没说差不多,王青山没听出什么有指导性的建议反而领了个基本上没可能完成的具体任务,郁闷得差点就随口来了一句防火防盗防记者。
下楼之后,王青山坐进车里,他拿着手机刚准备给记者打电话,可转念一想,现在虽然不是很晚,可自己打个电话过去说不定记者不会相见,他在网上和电视上看到过一些记者为保护自身安全往往不肯见面而只采取电话采访的事情。
摸着手机想了想,他还是给米玉芙打了个电话,问明了她所在的位置,然后开车过去接了她,把情况说了一下,再让她打电话给记者,自报身份之后问记者在哪里,说想要去拜訪一下。或许是因为米玉芙是女人的缘故,记者只是沉吟了一下,然后就答应了见面的要求,但却没说他住的酒店,而是约在了一处茶楼里。
挂断电话,米玉芙说了茶楼名字,张功松歪了歪嘴道:“小心过头了吧?又不是搞暗访。”
“领导,就因为不是暗访,人家才约在茶楼见面的。记者采访,很少有在酒店房间的,要么在单位,要么约在茶楼。”米玉芙笑着道,“如果是暗访,他就没必要给何主任打那个电话,完全可以找陶瓷公司的人问些情况,然后直接就把稿子写了,等到稿子见报,我们都还不见得知道。”
王青山就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说得跟真的似的,你以前做过记者?”
“领导,你还别不相信。”米玉芙笑着道,“我是没做过记者,不过我有几个同学都在做记者,有时候他们也会说几句采访时候的事情,所以我也还知道一些。”
王青山道:“哦?那可好,你跟记者们很熟,知道怎么跟他们打交道,呆会儿跟记者同志交流,你就是主力,我在边上给你打下手。”
米玉芙一听就叫起苦来了:“领导,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跟记者打交道。这任务难度太大了,我能力有限,恐怕很难完成呀。”
王青山一下就把局长的派头摆了出来:“玉芙啊,你是党员,现在也是领导干部了,遇到事情了,啊,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怎么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强调困难。”
米玉芙就无可奈何了,领导叫你过来,不就是让你干事的吗?你还想把事情推给领导去干不成?所以尽管她以前没干过这种事情,但这时候也不能再推脱了,要不然领导一生气,后果就会很严重。
脑子里的念头转了一下,米玉芙马上就换了幅语气道:“是,是。领导你批评得对,是我的认识有问题。请领导放心,我一定排除万难把事情办好。”
对她这个回答,王青山还是很满意的,他叫上米玉芙,一方面是因为怕自己打电话那个记者听到男声就不同意见面,另一方面,却也是希望由米玉芙出面给那个记者红包,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送红包去摆平问题这种事情,他还真有点做不出来。过年的时候,他给何敏拜年都是上到紫霞观问吴长顺要的点东西,没好意思直接送红包。
路过一家文化用品店的时候,米玉芙要王青山停车,然后她跑进去买了几个看上去挺漂亮的信封。
王青山看着她手里的信封,就笑着说:“你现在还写信?”
米玉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现在是提笔忘字,哪儿会写信啊。这个是给我们的记者同志的。”说着,她拉开自己的包,再取出钱包,然后向王青山问道,“领导,这个,要装几张啊?”
王青山就被问住了,翻了翻眼皮道:“你同学他们到外面采访,红包一般是多少?”
“不一定。”米玉芙一边摸着包里的钱一边回答,“要看记者的知名度,报社和电视台的级别啊,还有采访的事情大小有关,还要看被采访的对象大方不大方。我同学都还不是知名记者,反正到外面跑新闻,红包最少的拿过两百的,最多的拿过两千的。我估计他们最多的肯定不止两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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