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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步入设宴的飞糅宫时,上午已受了册封,成为正二品贵嫔的于丹瑶正手拈团扇,半遮着容颜,朝着正中的北堂尊越盈然婉笑,依依娇语说话,北堂戎渡近前,沉一沉眼神,也没有细细打量,只礼节性地向北堂尊越施了一礼,北堂尊越转过脸来,看着北堂戎渡颀长削拔的身形静静立在不远处,父子两人彼此相望,一时都没说话,只是抬手示意他入座,北堂戎渡面上也没露出什么,神色舒展着,恍若未觉,看不出丝毫异常,只是在嘴角含了一缕似笑非笑之意,径自入席,安之若素地端坐着,因是后宫嫔妃册封,于是席间自然不会有朝臣,皆是后宫有一定品级的女眷并一些命妇,以及部分宗室中人,一时觥筹往来,一派升平景象。
席间北堂戎渡冷眼看着以子女贵的于丹瑶春风得意,面上却恍若事不关己一般,神色如常,稳稳端坐着,前时被设计一事,根本查不出头绪,唯一那个知情的小太监也不可能找得出来,先不说皇宫当中阉宦无数,无法一一查清楚,只说那太监若是事后就被灭了口,又上哪里找去?但北堂戎渡虽然没有证据直指此事就是于丹瑶所为,却总觉得十有八九便是此女,眼下见她笑语嫣然,不觉双眼微眯,眸色沉沉如海,不辨喜怒,右手在宽大的衣袖中缓缓攥成一个拳头,然后又一点一点地松开,只以清冷如冰的目光状似随意地扫了此女一眼,容色平静无波,心知纵然是自己的性情再冷静,但习武之人所特有的戾气,终究还是不可能完全根除。
酒宴中途,身着盛装的于丹瑶扶着身边侍女的手,起身离席,也不知道是要出去透一透气还是去更衣,北堂戎渡冷眼见了,又等了片刻,便也作出要到外面吹风醒酒的模样,无声而去,一时到了外头,眼见着于丹瑶一手拢着明显隆起的肚子,一手扶着心腹侍女,正在前面慢慢地走着,果然是出来透风的,周围花木扶疏,偶尔有不知名的鸟雀轻啼几声。北堂戎渡见状,心中冷笑,也不出声,倒是于丹瑶身怀有孕,容易疲劳,不能走远,因此过了片刻之后,就要转身欲返回原路,却正对上不远处一双深邃幽冷的眼睛,于丹瑶心中蓦然一惊,不自觉地微微倒退了一步,脱口而出道:“楚王……”说罢,似乎又稳住了心神,既而一手扶紧了身侧的心腹侍女,这才略略欠身,口中柔声说道:“……嫔妾于氏见过王爷,王爷万福。”
北堂戎渡见此女笑容绵软诚挚,有如三月的春柳,看起来完全是无害的模样,心中不知怎的,忽然只觉得一阵恶心,但他只沉默了片刻,便唇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地道:“于贵嫔今日倒是大喜,春风得意得紧,只可惜本王近来却是诸事不顺,前时甚至还遭了小人暗算,实在是晦气。”于丹瑶听了,脸色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她身旁的侍女眼中却不自然地闪过一丝什么,几不可觉地微微垂下眼帘,却不知自己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北堂戎渡这种人的眼睛?北堂戎渡见了,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原本的怀疑,那冰冷的目光似要噬人一般,嘴角却还含着笑,悠然道:“本王忽然有一句话,想和于贵嫔随便说说。”
于丹瑶心中警觉,看了北堂戎渡一眼,十分隐蔽地藏好了目光当中的戒备之色,软语道:“王爷请讲,嫔妾敬领。”北堂戎渡点点头,一副毫无敌意的模样,语气轻松自如,但薄薄的唇中,吐出的却是最恶毒的话语:“这世上有一种下贱货色,就是不能对他们假以颜色,若是不把这种东西下狠手给整治明白了,说不定他们还真的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此话一出,于丹瑶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再也保持不住先前的娇静与温婉,北堂戎渡负手而立,狭长的眼角微微扬起,想起了自己与北堂尊越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以说是间接拜此人所赐,因此眼中迸出深深的恨意,冷笑着从口中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王这个人,生来就喜欢直接喊打喊杀的,不爱玩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花样……别人怎么样本王不管,但有谁敢动本王,那就洗干净脖子等着罢,有一条命本王要一条,如果还不能消气,本王便直接去刨他们祖坟,挨个儿拖出来鞭尸!”
倦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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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戎渡负手而立,冷笑着一字一句道:“本王这个人,生来就喜欢直接喊打喊杀的,不爱玩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花样……别人怎么样本王不管,但有谁敢动本王,那就洗干净脖子等着罢,有一条命本王要一条,如果还不能消气,本王便直接去刨他们祖坟,挨个拖出来鞭尸!”
此话一出,饶是于丹瑶再有心隐忍,也仍然不由得心口一滞,脸色微微发白,勉强道:“王爷说的什么,嫔妾不太明白……嫔妾如今腹中怀着孩儿,实在听不得这些喊打喊杀的事情。”
于丹瑶说着,一手略显吃力地扶着肚子,正欲继续再讲些什么,北堂戎渡却忽然间‘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抬眼望着于丹瑶,面上十分轻松的模样,只笑吟吟地说道:“本王先前遭了他人算计,确实是自己大意了,向来只有本王算计别人,谁知自己也会着了道儿……于贵嫔,本王明人不说暗话,也懒得和你遮遮掩掩,想来,这件事应该就是你做的,若说前时还只有七分把握,但刚才本王提起此事的时候,看你旁边这丫头的反应,就有九分了。”于丹瑶颊边微白,扶在那侍女手上的雪白柔荑一顿,既而轻轻摇头,头顶步摇垂下的长长珍珠流苏微晃不止,似有不胜之态,道:“王爷说的话,嫔妾一概不懂……王爷怎能这样冤枉嫔妾。”
北堂戎渡听了这话,渐渐止了嘴角的那一抹似笑非笑之意,嘿然一哂,随即就沉下脸来,口中的话语却好似酷寒天里刚刚凝结而成的冰粒子一样,一颗一颗地干干脆脆从薄唇当中清晰无比地吐了出来,冷冷地说道:“不急,都不急,本王也没一定逼着你承认什么,本王只是想要告诉你,你做初一,本王就做十五,你送本王一尺,则本王还你一丈……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其实在这世上,哪怕是有人不该死,却也照样可以死,如果是该死,那就更要死,从小到大,都是本王算计别人,还轮不到谁来阴本王,即便真阴了,那也必须付出代价!”
北堂戎渡话头一转,带了令人心颤的口吻,道:“不管是谁,只要欠了本王,就必须要还!”
于丹瑶闻言一震,苍白了面颊,雪白的贝齿微微咬住水红色的朱唇,抬头迎住了北堂戎渡冰冷的目光,低声道:“王爷一意如此,早就认定了嫔妾做过什么事,那么嫔妾自然就是百口莫辩的……只是嫔妾一介弱女子,王爷又何必苦苦相逼呢?”说着,用手拢住腹部,凄然道:“嫔妾知道,是这孩子碍了王爷的眼睛,可是即便是个皇子,嫔妾母子也是对王爷根本没有多少威胁的,况且无论怎么说,嫔妾这腹中的孩儿也与王爷是一家子骨肉,嫔妾求王爷开恩,容下这孩子罢……”这一番话已经算得上是哀求,配上于丹瑶弱不禁风的模样,楚楚可怜的神情,的确是极能打动人心的,但北堂戎渡见了,却仿佛铁石心肠一般,丝毫也不为之所动,只是看着面前这个容貌极美的女子,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淡淡道:“你这个样子,让本王想起了当年一个姓安的女人……本王那时就是因为没有早些剔除隐患,才铸成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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