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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那个?不过本王也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北堂戎渡的目光有些怔忡,渐渐地却又好似有火焰在其中一闪一跳,久久凝望着那盒子里的耳坠,他觉得应该是自己多心了,怎至于此,但想起前时北堂尊越的话,再看这件东西,心中却又难以不起丝毫波澜……明明是北堂尊越随身所戴之物,哪有那么容易丢失,又怎么会就那么巧,恰恰出现在宋氏这里?种种疑心,实在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北堂戎渡的脸色有些渐渐发冷,其中一个是他的父亲兼情人,一个是他的妻子,他实在不太相信这两人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来,但此刻东西就在眼前,即便他刻意不让自己去产生什么不好的猜疑,往某些不应该的地方去想,但也仍然难以完全消除心中的疑虑,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可能真正不在意这种事情。
窗外风声细微,室中却静得有些沉闷,北堂戎渡沉默了一会儿,将那只首饰盒重新放回原处,他并没有去叫醒宋氏质问,只返回榻上,闭上了双目。
阴错阳差
第二日一早,天还不曾大亮,宋氏便已早早起身,一面命人取了朝服靴带等物,以便伺候北堂戎渡穿戴整齐上朝,一面附在北堂戎渡耳边,轻声唤道:“……爷,是时候起身了。”北堂戎渡睁开眼,见女子一张娇婉清丽的容颜近在咫尺,衬着樱桃色的金线鸳鸯丝帐,不觉猛地便想起了昨夜之事,一时心中冷冷,虽不太相信宋氏这样温婉的女子会做出什么丑事来,更不愿信北堂尊越会与儿媳有何瓜葛,但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坐了起来,一面淡淡嗯了一下,又咳了两声,这才任凭众人服侍着梳洗。
几名宫人仔细为北堂戎渡穿着衣物,宋氏站在北堂戎渡身后,替丈夫披上外袍,道:“爷可要用膳?妾身这里正煮着粥,早朝之前,喝一碗垫垫肚子也是好的。”北堂戎渡神情淡淡,‘唔’了一声,理一理衣领道:“……不用忙了,我不饿。”说着,便出了门。
此时外面天色已明,北堂戎渡坐轿前往宣政殿,外面正列着两班等候上朝的文武朝臣,不一时,时辰既到,众人整衣肃容,鱼贯而入,山呼千岁,北堂戎渡亦随之恭身跪拜如仪,低着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地上的四喜如意云纹图案。
北堂尊越高坐在赤金九龙宝座上方,头戴通天冠,白玉珠帘长长垂在面前,半遮住容颜,听着众人山呼叩拜,眼光掠过北堂戎渡所在的位置,见其宽袍广袖,衣袂飘然,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眼中不免有温和之意一闪而逝,似乎是在笑,听着众臣偶尔上奏请示,却不曾注意到北堂戎渡从始至终,都隐隐有些心不在焉,神思游离。
一时下了朝,北堂戎渡正欲回宫,却被北堂尊越留下,携手一同登上高大华贵的轿辇返回乾英宫,彼时秋光温柔,天气疏朗,就连风中吹过的气息里都带着菊花淡淡的清苦味道,路上,北堂尊越见身旁的北堂戎渡神色淡淡,默然不语,并不似往日那般说笑,便忽然握一握少年的手,嘴角轻轻扬起,似是想要笑一笑,片刻沉吟道:“怎么了,今天倒是闷着头不说话,是身上不好么?”说着,已用了另一只手去抚上了北堂戎渡的额头,在上面试探着温度,玄黑的宽袖软软拂在少年的脸颊上,那上面用丝线绣有连绵不绝的纹样,稀疏的刺绣花纹碰在肌肤之上,顿时就引起几丝微微的刺痒,北堂戎渡见状,心中一时间忽然烦躁起来,只极力忍耐着,不动声色地偏了一偏头,神情自然地远离了北堂尊越停留在自己脑门上的手心,道:“……没什么,只不过是胸口有点儿闷罢了。”
北堂尊越闻言,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也是,你这内伤还没好,以后的朝会便不必去了。”北堂戎渡的目光犹如波澜不惊的湖面,似是漫不经心地安静言道:“……并不碍事的,爹不必挂心。”北堂尊越舒展长眉,璨然而笑,目光似流光一般清浅掠过少年的脸庞,既而在北堂戎渡耳边低声调笑道:“……本王不挂心你,还去挂着谁?”北堂戎渡听着这话,却没有平日里的一笑而过之感,而是莫名地觉得有些刺耳,却忽然耳上一紧,原来是北堂尊越用手捻了捻他耳朵上戴着的一枚精巧耳扣,随口道:“……这个倒很配你。”北堂戎渡的目光有些深沉,捉摸不定,只淡淡道:“这是我的东西,可不会给你。”北堂尊越嗤声一笑,搓了搓少年的耳朵,唇角微微上扬,笑影更深,道:“怎么忽然这么小气,你的不就是本王的?倒分得这么清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北堂戎渡听了,不由得心中一震,这样的一句话,其实不过是北堂尊越随口说出的而已,然而,却字字都扎实落在了北堂戎渡的耳中,再结合昨日之事,实在由不得北堂戎渡不浮想联翩,一时间心下委实晦暗不定——若宋氏只是他宫中的一个普通女子也就罢了,没什么了不起,反正他对其也并非有什么情爱之意,北堂尊越即便染指,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哪怕他知道了,大概也只会一笑而过,并且父子两人从前,也不是没有过一起寻欢作乐的时候,但如今这宋氏,却偏偏是世子侧妃,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北堂尊越若是果然与其当真有所牵连,岂非就是一顶结结实实的绿帽子,不谛于当面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思及至此,北堂戎渡面上一时阴晴不定,那种真实的心冷之意渐渐在胸腔当中化作了一股沉粹的失望,伸手用力抚一抚自己的眉心,只暗自筹划。
其实这也不能怪北堂戎渡无端猜疑,只因向来北堂尊越风流无状,将皮肤滥欲之事看得极为寻常,根本就不把礼法之事放在心上,若是某次一时性起,染指儿媳,事后很容易就完全抛在脑后,也未必就不可能,而以宋氏的性情,要么是不敢声张,要么就是由于受到丈夫冷落,干脆对此事半推半就……总而言之,此事确实是大有可能的。
但凡何事一旦先入为主,就很难再改变看法,因此北堂戎渡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竟渐渐钻了牛角尖,心中猜疑不定。向来人性复杂,皆是爱之深,责之切,若是换作其他任何人与宋氏有私,北堂戎渡知道之后最多是大怒气愤而已,但北堂尊越是他最亲近之人,却动了他的妻子,令自己绿云罩顶,北堂戎渡难免有被欺骗被背叛之感,一时间心灰意懒,又有些惘然的飘忽之意——这也不能全怪北堂戎渡,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很难保持足够的理智,去完全冷静地分析一切,总之,他在此事上这样轻易地选择不相信北堂尊越,抱有怀疑的态度,说白了,无非就是一种潜在的古怪心理在作祟:越是亲近信任之人,就越容不得对方有一丝一毫的欺骗可能,一旦出现怀疑的种子,就会马上无限扩大——谁都可以欺我瞒我,就你不行!
一时到了乾英宫,两人都换上了便服,殿内焚香的味道袅袅飘忽不断,有别样的柔和气息,北堂戎渡斜靠在横榻上,身后倚着一个十香团花软枕,陪北堂尊越一起吃着刚做好的新鲜点心,北堂尊越见他微微垂着眼帘,明媚的光影从外面淡淡滤进来,清浅的影子勾勒出少年脖颈柔和的弧度,姿态静好,无端添了几分温柔宁谧,不觉看向北堂戎渡时的眼神也顿时柔和了下来,眉宇之间敛去几分犀利刚硬,笑道:“怪了,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个么,怎么今天,倒是一副吃得好象挺香的模样了?”北堂戎渡闻言,蓦然一惊,凝神看去,这才发现手里还拿着半块蜜丝山药,是他平时从来都不爱吃的东西,知道自己方才是走了神,遂放下那半块点心,动手挽一挽耳边欲落未落的一缕黑发,见北堂尊越似乎又要启唇说些什么,便提前在他开口之前说道:“……这也没什么,不过是偶尔尝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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