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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认字不是好事（第1页）

白莲教香主，就算她不是想要来行刺胡宗宪，或者不是要来对胡宗宪不利，那么拿下之后，递交给官府，也是正常的逻辑和流程了。而当周淑玉这样的人物，被交给官府之后，她们的恶梦就开始了。

“你加入白莲教，你造反，你知道唐代的陈硕贞吗？她是华夏第一个称帝的女人，没错，比武周更早。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裸刑处决肢解。”说到这里，胡宗宪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么说你大概是听不懂，换个说法吧，陈硕真，唐时人物，自称九天玄女下凡，号称赤天圣母。”

这么一讲，周淑玉就听懂了：“她没死！被困落凤山时，有凤凰飞来，载了她飞走的！”

“你信吗？”胡宗宪望着周淑玉这么问道。

“你见过凤凰吗？”

“你可以信什么真空家乡，无生老母，可是便真有那真空家乡，你也得经历尘世种种。”

“你见过被官府捉获的白莲教女信徒？”

听着这话，周淑玉就打了个冷战。

因为真空家乡有没有？凤凰有没有？她不知道，信不信赤天圣母死了，都好说。

但被官府捉获的白莲教女信众的下场，她是真的看过的。

官府为了污辱这些女犯人，在杀头之前，往往会赤身游街，如果说，被赤身游街之后，还可以一死了之得个解脱。那么在被杀头之前，于公堂受审，去衣受杖，被无赖子围观调戏等等，那当真就生不如死了。

所以胡宗宪才会对她说：“若你能给我一个理由，我便于此地杀你，免你凄苦。”

“我能杀你，是以光天化日，入室盗抢之名杀你，如果你再拖下去，方才拿下你们的大脚姨婆，已知道你们是白莲教了，那我也就杀不了你。我不可能为了让你免于受罪，而去冒上极大的风险。”

对于周淑玉来说，这是一个她不得不接受的交换条件。

听起来很嘲讽，但这就是事实，不论汉唐宋元，乃至大明，女性犯人的处境，就是这么恶劣。

北魏孝文帝有下旨禁止“祼刑处决”的，但在他之后，一切又是仍然。

所以胡宗宪并不是在威胁周淑玉，而是真真正正的，在冒险给她一个交换。

于是在思考了半炷香的时间之后，周淑玉提出了她的要求：“我发钗里有牵机毒药，留我全尸，给我一口薄棺。”

“可。”胡宗宪点了点头。

“如果找到刘宝钗，你让她，让她给你当丫环。”周淑玉最后提出了这个请求。

胡宗宪背过脸去，没有回答她，这不是胡宗宪能回答的请求。

而当胡宗宪在这夕阳西下之时，面对着苏明哲，他拍了拍手，包典吏便带着捕快，把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押了上来。苏明哲一见着这汉子，便疯狂挣扎起来：“汝等疯了，无故扣押我巡检司兵卒！”

“啪！”却是杜某受不了，走过来扇了苏明哲一耳光。

“你抖擞什么官威？你犯了痰么？”杜某是当真受不了苏巡检这作派。

胡宗宪看着笑了起来，却对那被包典吏押上来的汉子说道：“苏巡检派你去联系白莲妖人，你一一从实招来，不然的话，勾结白莲教的罪名，就只能落在你头上。别有什么侥幸之心，小镇那白莲教分舵在打银巷，你出入打银巷也不是一回两回，看着你进出那分舵的，整条巷子的老人小孩，你有本事全提刀去把他们杀光。要不然，你就得解释，你为什么出入白莲教分舵。你可以自己扛，也可以把苏巡检供出，随你。”

“你这是诱供！”苏明哲在边上听着大怒，那几条勒着他的铁索被扯着“哗哗”作响。

而胡宗宪却一点也不为所动，只是对那汉子说道：“如何？想清楚了没有？要不指认苏巡检，要不回牢里呆着去，我们去找打银巷的周围百姓来指认你。我只是想着，你有老有小有田有铺，没来由的，你怎么会去跟白莲教人等起瓜葛？”

苏明哲听着，气极反笑：“姓胡的小畜生！本巡检难不成，没田没地没铺么？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杜先生，你不要被这小畜生所骗啊！下官跟什么白莲教，全无本点相干。就是巡检司里，出了这等与白莲教勾结的妖人，杀了便是，哪有这么让这小畜生诱供来诬陷于我的道理？”

他不摘清还罢了，他这么情急之下把自己摘清了，却说出要把那手下杀了，被包典吏带人叉出来的汉子，却就不干了：“我呸！巡检，你便这般对我？那你不仁，就别怪老子不义了！没错，小人要招，便是苏明哲这狗官，教小人去勾通白莲妖人的！”

胡宗宪听着无声地弯起嘴角，却是对包典吏说道：“那还是请明府升堂？”

因为毕竟这苏巡检是官啊，并且这大街之人，人来人往都围了一圈，这么讯问着，不是个道理。

包典吏却就笑道：“明府对秀才颇有期望，小人出来时，明府吩咐，若有所获，胡秀才先问上一番，理清了头绪，再行回禀。或者，也算是知行合一的历练？小人是不太懂的了。”

这么一说，似乎知县看好胡秀才，要训练他也似的，特别高大上的感觉。

胡秀才听着，当下也拱了拱手：“老父母益我良多！”

然后他向那汉子问道：“苏巡检差你去联络那白莲妖人时，你可知对方是白莲教妖人？”

“小人不知啊！是听着那处被官府清剿出来，是白莲教分舵，小人才知被这厮差去，误入妖人的所在啊！”那汉子就不住分辩起来。

而苏明哲却就冷笑道：“你说我差你去联络？也就是一张嘴，对吧？胡秀才就是靠两片嘴皮子，随便再寻个人来，也是靠两片嘴皮子，当真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