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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得罪了谁（第1页）

兵备道是什么概念？它这个差使的全称叫做“整饬兵备道”，一般是由布政司、按察司二司的参政、参议、副使、佥事兼任，而佥事至少是正五品，所以能做到兵备道，至少是五品官，也有挂都御史衔的，那得去到二品了。

如果这老人真是兵备道致仕退休，那就是最少五品的高官。

但就算是幕僚，那也是高官的参谋助手，于寻常百姓来说，仍然很不得了的人物。

“这衙门难道没有几分情面？”胡宗宪皱着眉头这么问道。

当过高官幕僚的人，也是中过举的，因为高官退休而退休，又不是说那兵备道犯了事，这种情况下，当地衙门，怎么也得有几分香火情面吧？不说官官相护，但怎么也是一个系统的，谁没个年老归田的时节？

老人听着，抚须苦笑：“秀才，这又不是强人或是豪绅作怪，这鬼神之事，衙门如何能插得了手？”

胡宗宪听着，也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的确不可能让衙门差役去捉鬼，是这道理。

于是他又问道：“前辈接下来，有何打算呢？是要著书立说，还是含饴弄孙？”

一个举人的身份，著书立说有些不够份量；所以含饴弄孙倒是一个比较正常的选择。但这是一个台阶，而胡宗宪这么问，大意就是问这老先生接着想干什么？

“原本东南那边，有某公传闻将要赴东南整治倭寇，也曾修书来赴老朽去尽一分微弱之力，但出了这个事，一时却就走不开了，唉！”老人说来，很有些扼腕叹息，看得起来，他还是不甘寂寞，不甘让自己荒废在田园之中的。

哪怕他已须发尽白，但老人还是有一股敢于任事的气势。

“老先生之前可有什么仇家？得罪过什么人？”胡宗宪又向他打听起来。

平时言谈，素来都是胡宗宪所说的，出人意表，今天却就是例外的，这老先生说得极坦率，完全出乎了胡宗宪的意料：“前后在三任兵备道手下谋划，哪有不得罪人的？地方兵备不力，以让倭寇如入无人之境的，那官员弹劾折子大都出自我手；水清无鱼，这上下喝兵血的勾当，多少也有分润过，不然的话，那些将领，如能敢死心塌地听令办差？秀才你问得罪过谁，得罪的人太多了，其中阵列战阵，有人慌乱后退的，被我替代官长下令斩杀的，你说算不算冤杀？现在回想，也许也算的，你说算不算是我得罪了人？”

这若是不算得罪了人，还是要怎么样得罪人？

老人说得诚实，胡宗宪也没有摆出什么正气凛然的姿态，毕竟他的身份是在家修行、有法术传承的居士，所以要驱鬼，这马脸道士才会去找了他来帮手，这也是他得以和苦主交谈的原因。

“近期可修筑祖屋与人争执，或是田界分划、水渠争夺之类的事情发生？”这个不是胡宗宪问的，而是那马脸少年问的，甚至他还问了，“可有家人偷盗被责罚之类事宜？可有私刑杀奴的行径？不要等闲视之，若有此等事，要告知贫道，那冤魂也得有迹可寻的，才有对付它的法子。”

老人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倒不愧是做幕僚出身，虽然年高，说话很有条理，一条条列将出来，谁可能因为某事对他有意见，谁又可能对他有杀而后快的心思，然后又一一排除，有的太远，有的胆小，有的有家小拖累，最后他苦笑着道：“这些老朽其实都盘点过了，正是找不到由头，方才要麻烦仙长。“

“无碍的，老先生不太担心，这事贫道必定还你一个平安。”马脸少年倒是成算十足的模样。

于是胡宗宪也不好再说，就随着那马脸少年辞了出来。

这里的道观当然不是休宁县那种规模，甚至要远似绩溪的孤月观，后来查证之后，被认定为淫祠而推平的孤月观，都要比这个道观大得多了。

这个道观总共只有五个人，除了四方脸的刘大兄，马脸少年，还有一个做饭的厨子，一个迎来送往骗香客钱的道士，一个名为观主实际是账户先生的道士。

这位观主对于胡宗宪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抵触心思。

因为胡宗宪拿出了那本账本，按观主的话说：“这是真账本，话会骗人，账本不会骗人。”

而他也拿出了祁门这边账本给胡宗宪看，区别只是胡宗宪看不懂，但可以看得出来，格式是一样的，但用的字验，也就是密码本，很大概率是不一样的。

因为一个账本，它有自己行文的规律，就是算用字验，在足够多的条目之下，也能总结出一些东西来。胡宗宪没有在上次浪费太多工夫，他看账本的时间，恰好就跟这观主看他账本的时间差不多，这是胡宗宪刻意留意过的细节了。

“你们说是有人做的，还定下七八人，这是从何说起？”胡宗宪却是向四方脸的刘大兄问道，“方才去那苦主家中，我看这位兄台，似乎也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等怪事的模样，所以这人数和起因，总得有个说法，哪怕是经验，也总得有个说道。”

四方脸的刘大兄想了想，看了观主一眼：“他的身份没有问题？”

“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他的账本绝对没问题。”观主是这么答复的。

这刘大兄也是个实心眼的，听着点了点头，就把自己为什么会确定七八人，为什么会认定是人祸，仔细说了出来：“他家其实是两个宅院的，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在东面，中间那很宽的巷子原本是外间的一截巷道，后来连那个五进五出的院子也一并成了他们家的产业，那条巷子便也就被垒进去了，而要出入他们宅院里，最方便就是先翻进那条巷子。”

“在两次闹鬼的时候，我们提前准备了一下，结果在那条巷子，能分辨得出的，有五个不同的足印，跟家里的人都对不上，还有三个不太分辨得清楚的。所以最多也就是八人，了不起有一个半个内鬼。”

“做不做？”马脸少年满怀期待地望着胡宗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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