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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田不是笨蛋,分得清谁在撒谎、谁在搅局。
那三营在战斗中让日军吃尽了苦头,其指挥官的才能自然功不可没。野田快步走到大胡子面前,微欠身子,面带微笑道:“久仰王营长大名,果然不同寻常。皇军爱才,不如归顺皇军,共创辉煌事业。”
那王铁柱见自己的身份已无法再继续糊弄,便冷笑道:“我与你们小鬼子有什么事业可创?老子本来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真后悔没有死在战场上,结果受到这种羞辱!想让老子投降当汉奸?做梦!”
野田眼中放出凶光:“营长阁下,不归顺,可是要被砍头,你再三思。”
王铁柱的双臂顿时被两名日本兵扭住,他挣扎了一下,抬头骂道:“什么三思五思的!怕砍头就不当兵了!赶紧给老子一个痛快!”
野田沉吟半晌,说道:“阁下英雄气概,大合武士精神,令人佩服。王营长是人才,死了可惜,我给你个机会,你再指认一名军官出来,即可活命!”
王铁柱脸涨得通红,气得狂骂:“狗杂种,居然拿我和你们的武士狗相比?还让老子出卖战友,你们把老子看成什么人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老子要带着兄弟们,炸平东京,把你们欠中国人的血债,十倍讨还回来!”
野田脸色发青,额头青筋跳动,他用凶狠的目光紧盯着王铁柱,咬牙切齿地说道:“拉出去,枪毙!”
王铁柱“哼”了一声,挣开扭住自己胳膊的手,站直身子,整了整上衣,目不斜视地大步走了出去。他是一名中国军人,死要死得从容,绝不能鬼子小瞧。
他走过“小白脸”身边时,目光稍作停留,随即继续向前,神情更加毅然,而那“小白脸”的面色则更加苍白,他眼含泪水,尽量控制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那王铁柱与“小白脸”的目光交流,都被中田佑男看在了眼里。
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野田似乎心情并不愉快,他冷冷地指着刚才指认光头的战俘说道:“你,胡搅蛮缠,但也算勇敢,追随你们长官去吧!”然后挥了挥手,两名日本兵随即将这名战俘也带出门外枪杀。
野田回过头来,看着正瑟瑟发抖着的瘦小士兵和光头,厌恶地皱了皱眉,说道:“我的,刚才说了,指认长官同样优待!长官死了,你们也得死!长官想必不想看到你们,那就在这里吧!”
野田掏出手枪,“呯呯”两枪分别击中两人面门,这两名出卖战友的士兵没来得及叫出声来,登时死于非命,情状惨不忍睹,但在场战俘却都感觉有些解气。
这时,野田像是发现了什么,又向中田佑男走了过来,中田佑男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像是看着一头野兽步步逼近。
野田两眼盯着中田佑男,看了好一会儿,他觉得眼前的这个战俘不像是中国士兵,而且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拍了拍中田佑男的脸颊,若有所思,随后转身用日语发话道:“留下的,全部移交给野泽雄二。换一批!”
中田佑男那颗紧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一行战俘被押出审讯室,用一根绳子串了起来,推上一辆浑身是弹孔的篷布军车,和其他各式车辆上的战俘一起,一路颠簸着向太原集中营这个人间魔窟驶去。
车厢里原本一片昏暗,阳光从篷布上的那些弹孔照射进来,有了些亮光。十几名战俘被两名上了刺刀的鬼子兵押运着,由于战俘们被捆绑拥挤在一块,几乎是脸对着脸呼吸,很快就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很快,中田佑男由浑身难受到渐渐适应,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中田佑男被外面的一阵叫骂声惊醒,他感觉军车停了下来,似乎熄了火,正在尝试着不断发动。一名日本兵掀开篷布,跳下车去看,随后对着车里的战俘们说:“八嘎!支那人,下来推车!”
另一名日本兵解开那条大绳索,战俘们依次跳了下去,一些战俘不顾日本兵用枪托打,迫不及待地站着解起手来。中男佑男大口呼吸着空气,心情稍好,他看到此时大约已经到了夜半时分,一轮明月悬在半空。
军车是在一条上山的路上熄了火,战俘们一起用力,慢吞吞地轮流推着车朝前走,两名日本兵则回到了车上,笑哈哈地看着战俘们用力推车,嘴里发出“哟希、哟希”的鼓励声。
突然,中田佑男感觉自己腰间的绳子一阵拉紧,差点一个趔趄跌倒,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发现一名战俘正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他顿时明白:这名战俘想乘机逃走,却没想到一条绳子已将十几名战俘全部串在了一起,不可能独立逃脱。
好在押运的日本兵没有注意到这一变故,战俘们也像是默契好了似的,谁也没有表现出异常。过了好长时间,军车终于重新打着了火,筋疲力尽的战俘们重新上了车,他们此刻无所谓将要去哪里,完全听天由命。
在一阵阵乌鸦的聒噪声中,军车再次缓缓停了下来,所有战俘都被赶下了车,零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这时已经到了中午,阳光直射下来,显得十分毒辣。
中田佑男看到一座被三米多高的围墙、电网包围着的大院群出现在眼前,不远处还能看到一个约十几米高的三层炮楼,对这里进行全方位的监视。可以想像,一旦出现什么脱逃事件,这座炮楼的重武器火力可以立即予以覆盖式摧毁!
中田佑男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但很多战俘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那座臭名昭著的“太原集中营”!
这太原集中营占地约三百多亩,整体大约位于太原城外东城墙、北城墙之间一带范围,原先是晋绥军炮兵部队的普通营房区,后来加建了大棚式牢房,并在外修筑了围墙,形成封闭空间。因那里长期以来布防严密,老百姓不敢接近,所以人迹罕至,日军占领太原后更是如此。
日军为掩人耳目,将“太原集中营”美其名曰“工程队”,试图以此来掩盖自己罄竹难书的罪恶。在这座人间地狱里,那些惨无人道的魔鬼,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手无寸铁的中国军民干了无数灭绝人性、神鬼共愤的反人类勾当!
大约是嗅到了血腥,两只高大的狼狗挣脱日本兵手中的铁链,狂吠着向战俘人群扑过来,战俘们由于双手都被绑住,且被串在一起,立时人群大乱,纷纷躲避,几名虚弱的战俘站立不稳,转眼被带倒在地下。
两只狼狗红着眼睛,争相嘶咬着一名倒地的战俘,那战俘高声惨叫,大腿处被狼狗撕下几条肉来,瞬间血肉模糊。身边一名络腮胡子战俘于心不忍,飞起一脚踢向一只狼狗,那狼狗吃痛,发出可怕的低吼,转身一个高扑,竟然直接跃起咬掉了络腮胡子的半边脸!
不远处的日本兵发出哈哈大笑,两只狼狗似乎受到了鼓舞,一齐又朝着倒地昏迷的络腮胡子扑了过去,一块又一块地撕咬着他的肌肉,不一会儿,络腮胡子就被狼狗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开膛破肚,气绝身亡!
战俘们虽说也曾见过一些血腥场面,但见此惨景也是愕然心惊,不自觉地转身避视,腿脚颤抖,中田佑男更是惊恐万分,血红着眼珠,哇哇地干呕起来。
这时,一辆拉着一块平板的马车从集中营的门里驶了出来,平板上堆叠着七、八具血迹斑斑的尸体,散发出阵阵恶臭。
一名日本兵牵走狼狗,大声喝叫马夫过来收尸,马夫来到跟前,拿出刀砍断络腮胡子尸体上的绳索,熟练地拎起来往平板车上的尸堆上一扔,面无表情地继续赶路。很显然,在他眼里,这种血腥场面稀松平常、不值一提。
又有几名日本兵戴着口罩、拿着喷雾器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往战俘们身上喷洒药水,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消消毒,消消毒!”药水喷到中田佑男的伤口上,疼得他龇牙咧嘴,难闻的气味令他蹲下身子,再次干呕不止。
随后,日本兵再次用枪托打、用脚踢,强迫战俘们站起来,用刺刀威逼着,将他们一步一步押进集中营大门。一阵狂风刮起,沙尘扑面而来,天空变得浑浊而昏暗,耳畔那“呜呜”的风声,仿佛像无数人在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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