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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破旧的小房子,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这座破旧的小木头房子,只存在于我的梦中一样,如今它却这么真真切切的印在了我的眼前,他还是原来的样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哐当一声,屋子里面砸出来一个东西,我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铁盆儿,落在地上哐当哐当的响个不停。然后滚出了好远,才停下来。
“疯婆娘,你又把东西弄坏了,这个家全都是被你给败了的——你这个疯婆娘,老子娶了你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是夏长明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还没等我进去,他又继续说道:“老子上辈子欠了你的是不是?十多年了,给老子连个蛋都没有下,有你带的那个拖油瓶,是个白眼儿狼,进城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给我捎点钱回来,老子喝酒的钱都没了——我打死你这个没用的臭婆娘——”
说话间我已经来到了门口,我估摸着又是夏长明喝醉了,拿我妈妈出气。一到门口我就看见他举着一个啤酒瓶子要打我妈妈,我妈妈被吓的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住手——”我下意识的吼了一句,当时声音之大,把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夏长明都给吓住了,“夏长明,你敢打我妈妈一下你试试——”我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我想如果夏长明反手的话,我们三个人加起来也是打不过他的。
夏长明听见了我的声音,转过头来有些愣愣的看着我,明显是被我突然的出现和刚才的声音给吓到了,我看到了倪冉的嘴角也抽了抽,显然是没有看到过我有这一面。
地上那个头发乱糟糟的女人就是我的妈妈,我把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她的身子还颤抖着,目光呆滞的看着我。
“夏麦?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夏长明喃喃的喊着我的名字,还处于非常惊讶的状态。
“麦麦……我的麦麦……”妈妈也听到了我的声音,神智也立马清醒了许多,朝着我就扑了过来,脸上还挂着泪花,嘶哑的声音继续喊着我,“麦麦,我的麦麦……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我还以为你不要妈妈了……呜呜呜……”
我惊讶了,妈妈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抱着我就呜呜呜的哭了起来,我赶紧安慰她说到,“妈妈,麦麦回来了。麦麦不会不要你的,麦麦这次回来,就是来接你的。”我半跪在地上,把妈妈抱进了怀里。
触及到了熟悉的温暖,我也不由得红了眼眶,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多少次出现在我梦里的人,今天终于可以跟妈妈拥抱在一起了,这一次回来已经时隔一年多了,我在城市里生活的越来越好。可是妈妈却在这一年多以来被夏长明折磨得越发不成样子了,我发现她的身上有伤,额头上的伤疤都还没脱落干净,狰狞的疤痕和新长出来粉色的皮肉交错在一起,看上去一点儿美感都没有。
妈妈是个多么漂亮的女人啊!
可是现在我看着她,头发比一年前白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多了,浑身脏兮兮的,好像一夜间老了十岁。整个人的精神也大不如前了,疯病也更严重了一些,刚才夏长明打她的时候她都不知道我了,只是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她那双好看的眸子突然就亮了,就好像有人按了电灯的开关一样,见着我就扑过来,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麦麦,妈妈好想你,你不要再离开妈妈了好不好……”妈妈除了我好像就不认识别人了,抱着我就不撒手,好像生怕自一松手我就跑掉了一样。
她抱着我,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抽泣着,一边哭一边说,“麦麦,我的麦麦……我的麦麦……”说得语无伦次,声音沙哑着,颤抖着,像个可怜的孩子。
妈妈那一声一声的“麦麦”叫着我,仿佛那种熟悉的温暖,已经把我团团包围起来,听得我心都碎了,我不应该拖到现在才回来的,或许我就不应该离开她,也许生活在这里我们母女都会很辛苦,可至少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啊。
看见妈妈那个样子,我都不知道他这一年来,遭遇了怎样非人的折磨,夏长明是一个喝醉了酒就会打人的男人,平时脾气更加暴躁,他肯定没有按照我的嘱咐,好好的照顾妈妈,不然妈妈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两个人抱在一起哭了一会儿,我看见旁边的倪冉也在偷偷的抹眼泪,倪冉平时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就算是上次被人打断了肋骨,也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没想到今天却哭了出来,眼眶红红的,妆都花了。
“麦子啊,你跟阿姨先起来吧!别跪在地上了,地上多凉啊!”倪冉哽咽着声音说道,又跑过来搀扶我跟我妈妈,我妈妈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她穿着一身名牌,也不嫌弃会被我妈妈弄脏了衣服。
“麦麦……”妈妈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不住的呢喃着我的名字,她实在是太害怕失去我了,我上一次的离开肯定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看她现在这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哪里还有一年前的光彩。虽然她一直都是这么疯疯癫癫的,但是我知道,她心里最疼爱的人就是我呀!
夏长明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他看到我的时候,目光有些闪烁,想来一定是心虚了,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就跟他说过,让他好好照顾妈妈。去年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也是反复叮嘱,结果我刚一回来,就让我看到这样的一幕,不心虚才怪。
他现在不敢得罪我,他以为我还是薛家人。
“麦子……既然……既然你回来了……那……”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在小板凳上,酒也醒了不少。
我扶着妈妈坐在他对面的小板凳上,狠狠一眼瞪过去,“夏长明,你就是这样好好照顾妈妈的?他身上的这些伤,都是怎么回事?”把妈妈的手臂抬起来,衣服袖子一扯,就看见到妈妈的手臂上处都是淤青。
夏长明默默的低下了头,好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罪犯一样,这一年多的时间,夏长明比以前也更加颓废了,他看见我的时候,都没有以前那种感觉了。
家里条件不好,他也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赚的钱还不够他喝酒的。
见他不说话,我又继续说道:“夏长明,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了,这一次回来,我就是来接妈妈一起走的。”回头又拍了拍我妈妈的肩膀,轻轻地说道:“妈妈,别害怕,这次我会带你一起走,你永远都不会失去麦麦了。”
倪冉猛地一下站起了身来,扬起她那大大咧咧的声音说道:“麦子啊!既然如此,咱们就别耽搁了,我现在就去帮阿姨收拾东西,这鬼地方我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反正这次走了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又继续问我:“阿姨的房间在哪里?我就帮她收拾东西。”
我指了指一个挂着破门帘的房间,手机连个门都没有,只有一块破旧的,脏兮兮的门帘挂在上面,倪冉看都不看一眼,拔腿就进去了。
“带我走?去哪儿啊?麦麦,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妈妈听见我刚才那么说,好像瞬间清醒了一些,也恢复了一些神智,可我看她脸上有些慌张,好像对于要离开这里格外敏感,我抚摸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妈妈你别怕,麦麦会保护你的,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麦麦带你去坐车车,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坐车车吗?”我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轻轻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泥土,又帮她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她这才安心下来,脸上也终于露出的笑容。
“好……”她点点头说道:“麦麦带我去坐车车,妈妈要带我去坐车车咯……”她高兴得像个孩子,笑得一脸纯真的样子。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妈妈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我从心里深深的知道,妈妈一直都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人,她非常非常善良,即便是疯疯癫癫的,也从不主动去伤害任何人。
“啊?这就要走啊?”
倪冉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出来的时候,我也正好扶着妈妈站起来,夏长明也突然跟着站起来,好像有什么想说的,却又没有说出口。
我回头看着他,他又继续开口,“麦子啊!你看我这些年想着你们母女也不容易,你这都要走了……那……是不是……”夏长明的脸上又浮现起了当年的那种神色,让我看了以后只觉得恶心不已,他那点心思我还能不明白吗?
随手从包包里摸了一下,把早就准备好的钱拿了出来,往他面前一扔,“夏长明,这些是给你的,以后我夏麦,还有我妈妈,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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