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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东市疑点（第1页）

去查问东市那家新开瓷器店的署差先一步回来，找榷署事务主管官调阅了几分文书，得知榷署总领陈庭瑞回到榷署，带着那分文书赶来禀报。

“回禀大人，那家瓷器店之前是个药材铺子，掌柜关张回老家去了，一个瓷器商刚租下那所空铺，还未开张，卑职过去的时候铺门锁着。问旁边的店家说，瓷器商姓邢，昨日买回瓷器后便又出了门，碰面打招呼时听说是有朋友相约喝酒去，至于何时回来，或者究竟有没有回来就不知道了。直到今早又看见铺子里的两个伙计也离开，再未见这家瓷器铺子开门。邻铺的人还说，曾碰到这个邢掌柜牵马在互市上游走，似是在观察各家行情。”

“卑职想，案发后榷场四门关闭，那位邢掌柜不会离开榷场，若与朋友吃酒只会还在榷场，但卑职四处打听，榷场他处识得此人。卑职回到榷署找主管官调阅邢掌柜的备留记录，此人来自湖州，名叫邢朝，于七月初六租下店面，交牙钱，领了在榷场经商的关引，审核其身份文碟等均无问题。”

署差说完，将文书呈上。

陈庭瑞接过文书，“初六便租下铺子，到如今都没开张？”

署差道：“据他与邻铺人说，进货出了点问题，货商迟迟没有将货送到榷场，最后不得已方在北市那家瓷器倒卖商那里调了一部分货。”

这时，负责去查问牛二昨日收泔水情况的署差也赶回榷署，“禀报大人，卑职查问后得知，一般在朝食过后牛二便开始挨家上门，但给牛二留着泔水的铺子等到午时都没见牛二上门，之后互市出了乱子，惊心之余便都忘记此事。今日又等了他一天还没见着人，只得自己把发馊放不得的泔水处理掉。可是昨日路上有不少人见到牛二推着泔水车经过，只是习以为常，无人过问。”

听到署差最后一句话，陈庭瑞不想接应。

署差顿了顿，继续接着道：“卑职沿途询问，从见过牛二的路人口中判断，确定牛二最先是从西头他家出门绕南到了东市，这本也是他平日时常走的路线，只是没有照常停步收泔水。如此便速度加快不少，以致南市上的那些按原定时间等他收泔水的人出乎意料的与之错过。后来牛二又从东市绕到北边，最后返回家中。”

“不过，从东市到北市这段路牛二走的似乎慢了一些，也或者是在某处有过停留，但无人一路跟随留意，不好确定。牛二虽在南市上没有停过，但到北市的时间与往常几乎一致，北市上有家给牛二留着泔水的饭摊瞧见牛二从门前经过没有停步，以为如同平常有时泔水桶已经装满，也没多问，想着等牛二晚些下一趟来时来再收，结果便是一直没有等到人。”

“牛二被马车撞到的地方就在北市。这么说，东市是他路线上的一个分点？又是东市……昨日案发时这个东市上的邢朝又在北市那家瓷器倒卖商的铺子买货，恰巧照应到牛二的举动，之后便离开未归，至此时不见影踪？”陈庭瑞翻看几眼手中的文书，缓慢踱了几步，又询问署差，“昨日谁负责搜查这家瓷器铺？”

一名署差站出，“是卑职负责带人搜查东市，卑职确实查看过这家未开张的瓷器铺。记得当时只有两个伙计正在后院做木工，拿出的也是湖州户籍文牒。他们说掌柜出门不在，具体不知去了何处。卑职搜查这家店铺，未见任何可疑。”

“木工？”慕清颜心底一顿，“在做什么？”

“这……”署差回想，“就是一些板条，说是要做个货架，刚上黑漆，在院中晾着，飘着满院漆味。”

“陈大人。”慕清颜看向陈庭瑞。

“慕姑娘之意……那黑漆板条是牛二替换下来的泔水桶？”陈庭瑞叹然。

牛二常年用的泔水桶一时片刻洗不净，提前清洗也是不可能的，否则早些失常容易露马脚遭人起疑，最直接简单的办法就是在事发前一刻迅速用两只干净的大致相像的木桶替换。但为应对搜查，藏好换下来的泔水桶便要费点心思。

躲在院中，将简单洗刷过的泔水桶劈开分板上漆，不仅掩盖了气味，也掩饰了本来的模样，不失为一招妙计。

“那些木板就是最大的疑点？！”署差惊讶不已，“现在想来，那些木板长度确实与泔水桶差不多，还有几块扇形板面……便是桶底？”

可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到与牛二有关！

陈庭瑞也斥责不得署差，蕴着怒意吩咐，“再去将那瓷器铺仔细查看，问清楚这个叫邢朝的瓷器商模样，禀报襄阳知府吴大人，全城搜捕，画影捉拿！”

“陈大人且慢。”慕清颜忙道，“禀报吴知府是必须，但此事暂且不益太过张扬，需小心应对，捉拿邢朝此人要多加谨慎。”

“慕姑娘还怕抓错人，还是怕打草惊蛇？”

“在关键时刻接连巧合，这瓷器铺大有问题，邢朝定不会无辜。但此人身为湖州瓷器商的身份有待查实。”

“你怀疑此人身份作假？榷署负责登记榷场每一个商人，在身份核验上万不敢掉以轻心。我大宋之人来榷场经商所持身份文牒与普通人也有所不同，从里长担保，到县衙，再到州府等全需一一查验加印，到襄阳后也要经府衙核查，再到榷署向主管官提交所有文书，缺一不可。榷署存有大小各地官府印样，主管官仔细比对辨别无误后方可过审，若有一丝不妥，便不准通过。而金商身份查验更为苛严。”

陈庭瑞不相信榷署主管官会在查验身份上疏忽，榷场非同其他宋地，若出事涉及关系极其重大，无人敢担此责。

“若我拿上陈大人官印，能说官印是假的么？”慕清颜不急不缓道，“去年在上杭查案，上杭知县便是匪徒劫杀真正朝廷命官后冒充做了多年县令，还有人冒名成为太学生暗行诡计。对本分人家，身份文书是一纸证明，但对心怀鬼胎之人，身份文书便成了他们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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