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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举动在倾萍年幼的时候,曾经也时常对我做过,但那只不过是兄妹之间的亲密之举罢了,而此时我听着她珠玉般清灵柔脆的的声音,却只觉心中又是温软又是沉醉,连呼吸也下意识地微微屏住,薄薄的眼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双手的柔嫩,甚至连她轻软如春风的呼吸也能听到,风中,有她身上缠绵的清香。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覆住了她光洁的手背,将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里,她的手一颤,似乎是微微吃了一惊,没有想到我竟会这样做,我这才猛然间回过神来,发现了自己的莽撞,心下懊悔之余,又不免担心起来,甚至多少有些尴尬——这样可以说是冒犯的举动,算是什么意思?她还这样年少,若是心中还根本没有形成男女之情的概念,只将我当作一个谈得来的朋友,甚至兄长,我这样的举动,是否会吓到了她,让她转身溜走?
女孩儿家的心思,我自然不懂,不过我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待我松开手之后,她便只是将双手缩回,面上并没有恼怒或者惊羞之色,但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我笑语嫣然,而是独自走到不远处的秋千那里,坐上去一荡一荡地开始玩耍。
她喜欢荡秋千,因此前时我便在树下为她扎了一架,还特意在秋千上缠了花藤,上面开满了挨挨挤挤的淡黄的小花,四月里的风光正好,碧柳舒舒,绿玉般的枝叶随着微风轻轻翩迁,此时她坐在那里,随着脚尖一下一下地轻墩地面,把秋千荡起来,消磨着时光,薰暖的柔风微微吹过,花瓣点点飘落到她身上,那绣满密密匝匝丁香花的裙摆也飘飘悠悠而起,好似一道轻薄如绡的流霓。
我慢慢走过去,动手替她推着秋千,她双手握着秋千的绳索,歪过头来,双眸含笑凝视着我,忽然开口道:“……推得高一点儿。”我自然顺应她的意思,将秋千晃荡的幅度逐渐增大,高高地荡了起来,她握紧了缠满花藤的绳索,两鬓的秀发被风吹起来,绣有繁密花朵的裙摆也自翩翩不已,就好似鸟儿展开的翅膀,她一副十分欢快的模样,满面皆是笑意,只咯咯笑着,高声对我道:“……再推得高些!”我依言而行,秋千几乎要破空飞去,直欲荡入云端,搅碎了宁谧如醉的春光。
忽地,却只听一道短促的惊声响起,或许是秋千荡得太高太疾的缘故,她淡紫的身影仿佛是断了线的风筝,竟不慎失手从秋千上一下滑落,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我心中一惊,连忙纵身而前,伸出手,将她牢牢接住。
怀中顿时软玉温香一片,她被我抱在怀里,两眼紧闭,水红的菱唇用力抿起,睫毛不住地微微轻颤,因为年纪尚小,身量还不曾完全长成,因此她几乎没有多少分量,我抱着她,就如同怀拥一朵睡莲,根本就舍不得放开。须臾,她才似乎是发现自己安全了,便慢慢睁开了眼,两丸黑水银一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我,半晌,方轻轻挣扎了一下,要我放她下去。
然而我却没有顺着她的意思松开手,彼此靠得这样近,她精致的清丽眉眼,不施丝毫脂粉的稚气容颜,都彻彻底底地展现在我的眼前,甚至连长发中的丝丝幽香,都缭绕在我的鼻端。我只觉心促如沸,一种迸开如焰火的陌生情绪催使我将她抱得更紧,让我想要将满腔的思慕都统统向她说出,然而面对着这样一双明亮清澈,湿润如墨玉般的眼睛,却又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倾诉情意……说起来,牧倾寒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有为的青年男子,向来并不乏佳人主动示好,但此刻怀中的少女,却实在让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不算是唐突了她,半点都不愿意放肆,或许在她心目中,我只是一个不错的年长朋友,或者,一个待她很好的兄长?——
可是,我不甘心如此,牧倾寒平生唯一的这一点痴念,不肯不宣之于口,让它如同泡影,消泯无声……蓉蓉,若是,若是你肯点一点头,如此,今生今世,牧倾寒都不会辜负你的情意。
于是我定定看着她如破春风的秀美面容,静默良久,终究还是开了口,但心中一片混沌,说的是什么,其实自己根本就不清楚,只知道当我停住话音之后,她漆黑的眼睛瞧着我,稚气的眉目间满是一种莫名之色,不知是惊讶还是别的什么,我心中一沉,顿时一阵火热,一阵冰凉,若是她拒绝了我,甚至日后再不肯见我,我会不会自此忧思成狂,再无欢颜?
正心绪沸乱之际,忽然却只觉得头皮略略一痛,定睛看去,却是她正握着我的一缕鬓发轻扯,她见我回过神来,便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声音当中,似乎有些不确定,我不知应该怎样回答,于是便沉沉‘嗯’了一声,她垂下眼睫,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须臾,忽然抬眸向我一笑,视线微微一动,乌黑的瞳子里藏着轻轻浅浅的笑意,语气轻快地说道:“那么……你很好,我喜欢和你在一处。”
最美的梦境里,也不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听到她亲口这般回答,只一句话,我就已经如饮美酒,醺然欲醉,此时此刻,我再也不是那个‘断情剑’牧倾寒,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因面前之人堕入了情网,不可自拔的年轻男子而已……心头一颤,我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知将她一点一点地抱紧,再也不放手——
我想,她对我,应该有情。
之后的时光是我二十多年来最快活的日子,我沉醉在这温柔乡里,只她微微一笑的娇俏,唇畔几许似笑似嗔的薄色,就能轻而易举地让我心头柔软如同春水,连一日都舍不得与她分开。偶尔她会为我跳惊鸿舞,眉眼清丽,体态修柔,腰身盈盈似柔软的柳,双足如玉,折腰旋身之间,流风回雪,轻薄的衣袖轻扬浅展,飞舞如同云霞,足踝上的银铃脆响中,长裙袅袅四散,翩跹成了一朵盛放吐灿的花——
我移不开视线,连眨眼都做不到,心中只有两个字:蓉蓉,蓉蓉。
偶尔有时她依偎在我怀中与我闲谈时,会因春困不知不觉地浅眠过去,那时我就会调整一下姿势,让她能够睡得更舒服一些,她闭着眼睛,呼吸淡淡地轻拂着,就像是柔暖的春风,我低下头,在她微翘的粉嫩唇角上吻一吻,整个人都沉浸在淡淡的喜悦与平和当中,心想如果一生都能够这样,那也很好——
我记得曾经听人说过,情爱之事,是缘,也是劫,如果当真如此的话,我情愿,她是我一生所有的劫数。
我比她年长很多,她睡醒的时候,总是懒懒睁开眼睛,朝我绽开笑容,目光清澈有如孩童,顽皮地去轻扯我的鬓发,我几乎禁不住唇际的笑意,轻笑着将她柔软的小手拢在掌心里,把她拥进怀中,有一次她就这么静静偎依在我胸前,半晌,忽然仰起头,袖中雪白的一根纤指轻轻压上我的唇角滑动,声音脆软而娇柔,笑靥如花,对我说道:“……你不觉得,你对我太好了些吗。”我听了,却只是微微低下头,印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牧倾寒平生,心头只有一个人,只要是你想要的,哪怕便是九天星月,我也会为你摘到。
我经常会为她摘花簪发,她用手摸一摸,然后就用手牵上我的衣袖,问道:“……好看?”我自然微笑颔首,她盯了我好一会儿,随后就会‘扑哧’一笑,明眸氤氲湿润,举起雪白的手掌在我眼前晃一晃,巧笑嫣然,不依不饶地揶揄道:“回神罢,看得发怔么?”我心头一热,某种浓烈的情绪如同海潮般起伏冲击,无休无歇,遂伸手将她搂进怀中,细细亲吻,虽是辗转渴切,也还不忘温柔,她闭着眼,向我怀里颇为无辜地偎了偎,双手慢慢环上我的腰——
彼此偎依之间,浑然忘记天地岁月,今昔何年。
我是青春正好的男子,每当与她这样的耳鬓厮磨之际,其实心底不是没有渴念的,不过,两情相悦之感才更令人沉醉,况且她还这么年少,在她成为我的妻子之前,我不想过早地与她有更多亲密之举——
我愿意耐心待她长大。
但不知为何,我心中却总有一丝患得患失之感,惟恐以后会失去她,于是终有一日,我顾不得她年纪尚小,当面向她求亲,当看到她含笑点了一下头的那一刻,心底,有轰雷掣掣。
之后她取下发上的一枚碧色玉簪,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是丹凤飞天的图案,放进了我的手中,以作许婚信物,我微微握紧了簪子,如同握住了我与她的一生——
白首之约,花下之盟,江湖偕老,天涯相随。蓉蓉,此生此世,牧倾寒必不负你。
……
我一直都记得,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就坐在溪边戏水,绿衣,黑发,雪白的赤足,只一眼,就成了我心头镌刻一世的梦境。
一百八十二.新春
转眼之间,新年已至,这向来是中原最重要的节日,有辞别旧岁,改颜迎新之意,上至权贵,下到寻常百姓,无一不是喜气洋洋,满面春风,同时节日里各式各样的庆典活动,亦是丰富多彩,层出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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